從舷窗望下，整個婆羅洲（Borneo）像是戴著一頂墨綠色的軍帽，密不透風的熱帶雨林將這片土地遮蓋得嚴嚴實實。在西方探險家的日記裡，婆羅洲是一副由獵人頭族、大犀鳥、食人花和巨嘴鱷組成的奇異面目；在世界自然基金會的最新報告中，這裡是去年52 個新物種的發現地……而我們的旅行目的地沙撈越（Sarawak），就位於這座神奇島嶼的北部。
古晉 開啟雨林秘境的鑰匙
古晉（Kuching）是沙撈越州的首府，也是進入婆羅洲雨林腹地的門戶。當我們進入“這道門”時，卻感覺不像是在馬來西亞國內旅行，仿佛正入境到另一個國家：每人都要重新填寫一張入境表，海關櫃台上紅、黃、黑三色的沙州州旗提醒著我們：這裡是馬來西亞的“特區”。
車窗外的古晉透出一種閑適慵懶的氣息，絲毫看不出作為馬來西亞第三大城市的繁華。人們似乎更鐘情於樹陰下、花園中的散居，屈指可數的幾座高樓孤零零地兀立於城市的一隅，我們的酒店便是其中一座。於是那酒店雖然不高，卻也為游客們提供了極為開闊的視野，盡可將整個古晉收在眼底：穿城而過的沙撈越河是這座城市最美麗的部位，河南岸的大巴扎（MainBazaar）則是鑲嵌在這個部位的一顆鑽石，一顆由紅、藍、黃、綠、青、紫色小洋樓構成的彩色鑽石。
第二日清晨，我懷揣著足夠的馬幣和好奇心，對這處“沙州最美的城市風景”做了一番探訪。朝陽中的沙撈越河金光粼粼，悠閑的舢板劃行在絲帶般的河面上。緊鄰河邊的是熱鬧的菜市場，那些色彩斑斕、外表古怪的熱帶水果讓我這個來自北緯45度的游客眼界大開，也胃口大開。與菜市場一街之隔的，是一連串讓人目不暇接的手藝小店，擺放著最有馬來西亞特色的幾類手工藝品：烏魯族的傳統樂器薩佩琴、質地厚實的土布桌飾、造型拙樸的軟木雕塑、繪有精美紋飾的土著盾牌和彩色條紋的藤編日用品，足以讓所有在吉隆坡(景區詳情)中央市場大把花錢的游客後悔不迭。大巴扎裡還有處地方是一定要去的，那就是街頭巷尾的茶攤：英式咖啡、廣州(景區詳情)奶茶、印度(景區詳情)拋餅、馬來燒烤？？攤上的口味和食客的面目一樣混雜。當你看著熱帶陽光穿過竹簾在空氣中打出一道道光束，聽著不同膚色不同裝束的人們操著天南地北的口音在茶桌上聊天，你會感覺自己正變身為一個時空訪客，剛剛乘著南中國海的季風在婆羅洲登陸，正等待有人將開啟雨林秘境的鑰匙交到你手中。
泗務 看得見人頭的長屋
古晉到泗務（Sibu）的空中航程只有短短的20 多分鐘，但如果換乘汽車前往則至少要花上5 個多小時，足以想見雨林行車的艱苦。從空中望下，濃厚的綠色被金黃色的水道不斷切割著，仿佛大地正在發生裂變。這條自雨林深出奔騰而出的河流叫拉讓河（Rajang River），因河水渾黃被稱為“馬來西亞的黃河”，盤根錯節般的河道不禁讓我想起前一天的“水上歷險”。
那是當地朋友為我們特地安排的一次雨林行舟，起點是一處叫克羅康的比達佑族村莊。村旁的河道看上去相當平緩，惹得我們紛紛將相機帶上船去。河面不寬，兩岸濃密的樹叢都向河面上方擁擠過來，形成一條幽靜的綠色走廊，偶爾還能見到文身的比達佑男子在河中洗澡，綠色的大蜥蜴趴在岸邊曬太陽？？接連不斷的景色看得我們有些得意忘形，誰也沒有留意那些正等待著我們的急灘。於是一轉臉的工夫，便有劃艇倒翻在水中，人沒事，但相機就沒那麼幸運了。一個小時下來竟有5台相機落水，令我們對雨林行舟別有了一番深刻認知。
即便如此，我的心中仍然憧憬著駕乘獨木舟、用手裡的相機去探索熱帶雨林的情景。而我最期待用相機去記錄的，莫過於河道深處的那些獵人頭族的村落，就像數小時後正在泗務郊區某處雨林中等待我們造訪的巴旺拉山村。雖不是駕舟前往，但進入村莊的過程仍令我們印像深刻：一座殘舊的木制拱橋盡頭，是一條長長的木制棧道，踩著吱呀作響的木板，我們一直來到村中最大、最古老的一座長屋，屋長奧斯丁正戴著一頂有好多帽檐的怪異草帽在門口迎接我們。
長屋是雨林民族最基本的生存組織形態，一座長屋就像是一個部落。一個大家族將屋子蓋在一起彼此相連就成了長屋，隨著人丁的增長屋子的長度也不斷增加。我們拜訪的奧斯丁長屋共有34 戶人家，屋子的前半部分是左右打通的公共走廊，十步之寬的空間足能容下全族人聚在一起祭祀歌舞；後半部分是一間間彼此分隔的屋子，我們看到很多屋檐下都掛著耶穌像和十字架——英國(景區詳情)殖民統治時期雨林中的大部分少數民族都皈依了天主。
沿著空蕩蕩的走廊向長屋的另一頭慢慢踱去，眼睛不停地在屋檐下搜索，在一戶很久無人居住的屋子門口，我們發現了足以一次滿足我們所有好奇的東西——幾個被藤編網兜裝起高高掛在房梁上的人頭，奧斯丁說它們已有500 年的歷史了。婆羅洲是著名的獵人頭之鄉，砍下對方人頭曾是雨林民族解決糾紛的惟一手段。一個男人在從未獵取過敵人人頭之前，是沒有姑娘願意嫁給他的。被獵取的人頭會先放進麻袋浸泡在河裡，待皮肉腐爛後洗淨裝入網兜掛起，而頭發則會被鑲嵌在盾牌上，用於在戰場上恐嚇敵人。
有關雨林生活的傳說似乎特別消耗時間，還沒來得及了解更多就已近黃昏，橙色的夕陽在這座110 年歷史的長屋裡緩緩穿行，坐在過廊的長椅上可以一直看到赤紅色的伊甘河（Igan River）。
巫魯 和蝙蝠有個約會
巫魯山國家公園（Gunung Mulu National Park）太大，而我們的時間又太少，只來得及探訪巫魯公園最有特色的標志性部分——鹿洞。
帶領我們進入雨林的是位自稱“阿侗的華人後裔，伐木工人的經歷讓他積累了豐富的森林知識。在他的解說下，一段6公裡的短程徒步變成了一次妙趣橫生的雨林教學：
公園中的棧道都是由馬來西亞特產的鐵木做成的，獵人頭族標志性的武器——噴筒也是由這種異常堅硬的木材制成；不要用手去扶這些棧道的欄杆，否則很可能被毛蟲蟄或被螞蟻咬；更不要探身去看身邊的樹洞，很有可能一條蛇也正在裡面看著你；不過山腳的那些山洞倒是值得仔細看看，有時會在洞口發現幾根白骨，因為森林中的普楠族死後都是入洞為安的；這棵滿身都是傷痕的大樹叫怡保樹，樹汁巨毒見血封喉，那些傷痕都是土著取毒做箭留下的；還有這種賓丹鵝樹，最新的醫學研究表明，它的樹汁可以抑制艾滋病毒？？
這個植物學家般的導游阿丁一年中有11 個月是待在巫魯的森林中的，除了雨林徒步，他最感興趣的就是探洞。巫魯公園中單是已發現的大、中型洞穴就有66 處，其中“沙撈越大廳”是目前已知的世界最大地穴，單就其內部空間而言，理論上可以裝下40 架波音747 飛機或7500 輛汽車。不過想進入這個巨大的地穴，必須先花一個多小時鑽過一個名為“好運氣”的狹窄通道，有時會有石頭掉落，有時洞口會被水淹，有次一個歐洲(景區詳情)游客還因肚子太大被卡在了通道當中？？
如果阿丁願意，這樣的故事足能講上三天三夜，只可惜路途太短，鹿洞已經閃現在我們眼前。離洞口還有二三十米遠，一股奇怪的味道便撲面而來，這種被阿丁稱為“巫魯香粉味”的怪味來自洞中積年累月的蝙蝠糞便。洞外修建了弧形看台，不知情的游客會以為那是個露天劇唱—從某種意義上說那確實也是個劇場，只是表演者不是人而是蝙蝠。
找一個舒適的姿勢，半躺半臥地盯住洞口，當最後一縷陽光掃過樹梢，好戲開場了：一股黑色的煙霧、或說是一條黑色的長龍驀然從洞口冒出，又迅速向青紅的暮色中飛去，緊接著又是兩條由成千上萬只蝙蝠組成的“黑龍”從洞口鑽出，在空中扭曲著翻騰著，簡直就是蝙蝠的集體花樣飛行表演。整整40分鐘，“黑龍”一條接一條地冒出，直看得我們頭頸酸疼，蝙蝠們卻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那鹿洞分明就是一個魔術口袋嗎，要不怎麼能裝下這麼多的蝙蝠？
返回公園大門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整個雨林卻變得越發喧囂，各種古怪的動物叫聲混雜在一起，仿佛一場熱鬧的森林交響音樂會。好奇的我們試圖用手電筒去尋找那些聲音的來源，結果卻一無所獲。告別了最後一批游客，黑暗中的熱帶雨林又重新回歸動物們的懷抱。
資訊補給站
旅行背景知識：婆羅洲是世界第三大島加裡曼丹（Kalimantan）的舊稱，島嶼分屬馬來西亞、印度(景區詳情)尼西亞和文萊這3 個國家。沙撈越位於島嶼的西北部，是馬來西亞面積最大的一個州，人口卻只相當於吉隆坡(景區詳情)，地廣人稀，絕大部分土地都被茂密的熱帶雨林和難以計數的珍稀動物所占據。
怎樣去沙撈越：從馬來西亞首都吉隆坡(景區詳情)可方便地乘飛機前往沙撈越的首府古晉，航程1.5 小時；這基本上也是從西馬到東馬旅行的惟一交通方式。沙撈越境內山巒起伏、河流縱橫，州內交通也以飛機最為便捷，各主要城市間的空中距離如下：古晉到泗務25 分鐘、泗務到米裡50 分鐘、米裡到巫魯山國家公園20 分鐘。
何時前往：沙撈越位於赤道以北1 到4 度，終年氣候炎熱，每年11 月到次年3 月是梅雨季節，每天至少一場的雨水令氣候涼爽一些。沙撈越很中國：沙州所使用的吉隆坡(景區詳情)時間與北京(景區詳情)時間沒有時差；沙州華人人口比例較高，說普通話基本就能解決日常事務；和中國一樣，這裡也沒有付小費的習慣。
天熱加衣服：沙州氣候炎熱，但游客一定別忘帶件厚外套，因為機嘗商嘗賓館和旅游大巴的冷風通常都開得很大，常常凍得人受不了。RM 不是RMB ：RM 是馬來西亞貨幣林吉特（Ringgit）的縮寫，而不是我們所習慣使用的人民幣的縮寫。在沙州各主要城市都能方便地用人民幣兌換林吉特，2007 年2 月的彙率是1 林吉特兌換2.22 元人民幣。
防蚊也會水土不服：沙撈越蚊蟲凶猛，經親身嘗試，從國內帶來的所謂“強效叢林防蚊水”在這裡似乎都不太管用，最好在當地商店中購買當地產的防蚊水。
祈禱間不是衛生間：馬來西亞是個回教國家，機嘗賓館，甚至娛樂場所都設有專門的祈禱間，門口的標識一般都是男女人頭，與衛生間的標識十分相似，內急的游客小心別走錯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