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馬遜熱帶雨林系列報道 六 蛇趣

生物

導讀動身去南美叢林之前,我在巴黎的實驗室裡精心准備了一副皮綁腿,以防在叢林裡遭毒蛇咬;在右綁腿的外側,還配上一個大學時代的同窗贈送我的蒙古刀,或許它在我與野獸搏鬥之際會派上用常不知別人的感覺如何,我當時是自以為有點美國西部牛仔的味道。 進入叢林,自然不肯將綁腿閑置起來。第一天隨一個法國年輕人在雨林裡轉了一圈,第二天便開始一個人“闖蕩” ...

動身去南美叢林之前,我在巴黎的實驗室裡精心准備了一副皮綁腿,以防在叢林裡遭毒蛇咬;在右綁腿的外側,還配上一個大學時代的同窗贈送我的蒙古刀,或許它在我與野獸搏鬥之際會派上用常不知別人的感覺如何,我當時是自以為有點美國西部牛仔的味道。

進入叢林,自然不肯將綁腿閑置起來。第一天隨一個法國年輕人在雨林裡轉了一圈,第二天便開始一個人“闖蕩”了。說實話,獨自進南美叢林,真有點忐忑不安;但想起中國即來之則安之的古話,膽子便一下子壯了。沿著森林中被人踩出的小路慢慢向前走,東瞧瞧西望望,到處是高高矮矮的藤和樹,形形色色的花和果,不知不覺中,競早已忘記了最初的恐懼。偶爾,不知從哪兒傳來一兩聲清脆的鳥鳴,使雨林更顯得神奇莫測。小路蜿蜒持續到離河邊不遠處的陡坡,沒有伸進河裡卻沿著河流的方向拐了個彎,但路與河之間也只隔著一片齊膝深的草。探頭仔細瞅瞅,河水不深,清澈見底,還依稀可見半尺長的熱帶魚在水中緩緩地游來游去。激情在一瞬間泛起,這下子可以痛痛快快地洗個冷水澡了!什麼都沒再多想,我拔腿進了草叢。一步,兩步,剛邁出第三步,隱約感覺一個棍狀物在急促地敲擊左側的小腿。我收住腳,輕輕撥開草叢,天啊!竟是一條後背布滿斜方格紋的暗褐色的蛇,它有一米半長,尾巴高高地翹著,左右擺動,正打在皮綁腿上。蛇的頭也高昂著向後扭曲,似乎在盯視我的一舉一動。我一下子“懵”了,心想:完了,這家伙非“給”我一口不可。我呆呆地站著,任憑時間悄悄劃過;想抽出腿上的刀,卻怕因此惹怒對手而鬧個兩敗俱傷。蛇也保持僵硬的姿勢,似乎沒有向我進攻的意思。我定了定神,覺得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於是便穩住心緒,緩緩地將左腿“拔”出來,慢慢放在右腿的後邊,然後再悄悄拔出右腿。一步,兩步,我一口氣退回到離蛇十幾米遠的地方。這是在雨林中與蛇的第一次遭遇,或許還真是皮綁腿幫了我的忙。

逐漸地,見的蛇多了,便學會了如何鑒別有毒蛇與無毒蛇,對蛇不再恐懼,也不再使用皮綁腿。其實,有毒蛇與無毒蛇之間是有很大區別的,前者主要分兩大類:蝰科和眼鏡蛇科。蝰科蛇頭部呈膨大的三角形,尾部驟然變細;眼鏡蛇身體一般有環紋。不過,更精確的外形分類標准還在於它們體表的鱗片結構和形狀,蛇一生中可以多次蛻皮和變換體色,但其鱗片結構是一成不變的。再後來,競不知不覺地喜歡上蛇,也開始“玩”蛇了。生態站有規定,為了鑒定和研究的需要,可以捕捉動物,但必須在盡短的時間內將動物送回“原籍”。當然,也有蛇主動前來登門拜訪。某天早晨,有人在鞋裡發現了黃色小蟒,它剛剛吞食一只綠色大鳥,肚皮撐的成了半透明,跑到鞋裡消化來了。某個暴雨傾盆的下午,一只巨大的青蛙在帳篷旁邊發瘋般地向前躥,我探頭一看,好家伙!原來是3米多長的棕黑獵蛇尾追其後。不過,更滑稽的還得數下面這個插曲:

瑪迪妮是個小個子法國女學者,到生態站研究一種形體很小的負鼠。為了科學研究,她需要捕捉兩只動物帶回實驗室。這種負鼠習夜行性樹棲生活,所以必須將捕捉動物的籠子吊掛在20米高的樹枝上才可能奏效。瑪迪妮個頭小,力氣也小,每天將十幾個籠子吊上吊下地換誘餌,對她來說真不是件容易事兒。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花了一周的時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終於捕到了兩只“寶貝”。“寵物”被關在網眼不大的精致的籠子裡,放在高高的桌子上。怕它們夜裡餓著,傍晚還特意多加了兩個熟透了的香蕉。可第二天一早,“奇跡”發生了,兩只負鼠競在一夜之間“變”成兩只肚子鼓鼓的假金環蛇。原來,不知是這對蛇恰好打此路過還是被關在籠子裡的負鼠吸引到這裡,蛇順著籠子的網眼鑽了進去,吞食了負鼠,卻因身體變粗而無法再鑽出來。

記憶最深刻的一次“玩”蛇是與蟒的較量。一個傍晚,我正在吊床裡整理觀察數據,猛聽見鄰近帳篷裡兩個“撒拉馬干”人的變了音調的驚叫聲。不用猜便知道,一定又有蛇前去“光顧”了。說來也怪,土著人可以鎮定自若地面對凶悍的美洲豹或者一群幾百只的野豬,卻單單對蛇,哪怕最小的無毒蛇也懼怕得要命。我急忙爬起來幫他們“解圍”。過去一看,嘿!難怪他哥倆比以往喊叫得更令人毛骨悚然,一條小蟒蛇競大搖大擺地橫在他們門前。雖然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蟒,但我根據書中照片留下的印像一眼就認出這是“空中彩虹”,它之所以有這麼一個漂亮的名字是因為蟒蛇的棕色身軀在日光下閃爍著金屬光澤,其體表還嵌著大大小小的暗黑色圓環,正仿佛雨後的彩虹。搏鬥的興致霎時被這美麗的爬蟲激起,我取了根適手的棍子,試圖按“傳統”的方法將棍子壓住蟒的頭頸,然後緊抓它的後頸以免它攻擊。誰知這一次競不奏效,“空中彩虹”頭頸和身體劇烈地扭曲,頂著棍子的壓力快速蠕動。我不能用力過猛,怕傷著這“稀客”,又不敢貿然去抓,眼瞧著蟒蛇鑽入木板下的空隙中。這下子麻煩大了,如果不把蟒蛇搞出來,兩個撒拉馬干朋友是絕不敢進帳篷睡大覺的。

我想一個好辦法,取出平時捉蝴蝶用的網;別的同事在另一側連敲帶推,使出渾身解數將蟒蛇逼了出來。我守株待兔地將網支好,蟒蛇緩緩地鑽了進去。可惜網太淺,蟒蛇的頭部已經觸到網底,身體卻還有三分之一留在網口外。更出乎意料的是,蟒蛇可能意識到被圍困,猛烈地向前闖,競把網底撞開一個洞。我不敢再怠慢,伸出左手一把抓住蟒的脖子。蟒蛇也急了,頭和頸猛烈搖擺想從我手中掙脫,身體也扭來扭去試圖纏卷我的手臂和身體。我連忙用右手化解蟒蛇的一個個招數,避免被纏祝就這樣僵持了幾分鐘,空中彩虹被降服了。一點點將它從網中取出,兩手托著幾公斤重的蟒,我興奮極了。 這時夜幕已經降臨,站裡的同事都希望第二天能同空中彩虹合個影,我只好讓它在封閉的桶裡委屈了一夜。第二天清早,我將蟒蛇“放生”在離“撒拉馬干”帳篷較遠的空地上。蟒蛇出來的瞬間,大家都以為它會飛也似地逃遁,做好搶拍的准備。誰知空中彩虹競耍起倔來,身體盤卷著,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動也不動。幾個女孩子開心地上前“撫摸”這乖巧和溫柔的爬行動物。誰知,逐漸地,蟒蛇失去了耐性,猛地探出頭,身體開始蠕動,緊接著全身扭曲。我急忙跑到蟒蛇前方,試圖阻止它一下子逃進森林,這一次空中彩虹發怒了,昂起頭唰地撲向我,我急忙躲閃,乖乖地看著它消失在森林裡。

不過也有玩蛇玩“砸”了的,生態站曾因此鬧過一次恐慌。那是一個傍晚,法國高等師範學校的實習生馬克在森林旁邊發現了一條小蛇,便用皮手套將它裹回來。荷蘭女動物學者瑪嘉在昏暗的燈光下冒冒失失地伸手抓蛇的頸部,誰知沒捏住,蛇扭頭咬了她的食指。再仔細一辨認,竟是一條劇毒的珊瑚蛇,生態站的空氣驟然間緊張起來。不出所料,一會兒的功夫,瑪嘉手臂開始麻木。大家慌忙翻出儲備的蛇藥,不料蛇藥競早已過期失效。再通過無線電與100公裡以外的機場取得聯系,直升飛機也因夜幕降臨而無法進入森林。生態站的空氣凝固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瑪嘉昏昏欲睡,這正是眼鏡蛇科蛇毒的發病症狀,這類毒素的作用方式是神經性的,導致被咬者中樞神經系統麻痹而死亡。我們費了不少周折終於和位於卡宴的急救中心通上了無線電話,根據醫生的吩咐,大家在整個晚上輪流看護著她,阻止她入睡。終於,漫漫長夜挨過去了。慶幸的是這蛇還小,又只咬破了手指尖的皮膚,中毒不深,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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