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柯茶蒸騰 帶你探尋南美古國秘魯的奇妙

遊記

導讀 了解一個國家最好的方式有3種:讀書、旅行和聊天。在出發去秘魯前,我通讀了市面上能夠找到的為數不多幾本關於這個南美古國的書籍。可真正讓我觸摸到秘魯文化血肉的,卻是在一個多月的秘魯之旅中結識到的形形色色的秘魯人:有在修道院中邂逅的電影導演,有專注於發掘秘魯味道的名廚,有在廣場上絕食抗議的礦工,還有在雨林中的工作的草藥巫師,以及只會講西班 ...

了解一個國家最好的方式有3種:讀書、旅行和聊天。在出發去秘魯前,我通讀了市面上能夠找到的為數不多幾本關於這個南美古國的書籍。可真正讓我觸摸到秘魯文化血肉的,卻是在一個多月的秘魯之旅中結識到的形形色色的秘魯人:有在修道院中邂逅的電影導演,有專注於發掘秘魯味道的名廚,有在廣場上絕食抗議的礦工,還有在雨林中的工作的草藥巫師,以及只會講西班牙語卻依然禮敬關公的第三代華人移民……他們在高原田間、在沙漠廢墟、在旅社酒吧、在隨處可見的中餐館裡,就著一杯又一杯古柯茶蒸騰的熱氣,向我娓娓道來他們所認識的秘魯,一個更為真實奇妙的神奇國度。

第一杯:四個秘魯、羊駝、青銅及中國

地理條件決定生活方式,生活方式催生文化模式。四個地理上的秘魯,就產生了四個文化上分歧很大的秘魯。時至今日,這個國家裡的大多數問題無法得到解決的原因也正在於此。任何一個解決問題的方案都不可能適用於全部四個地區,因此,他們雖然清楚地知道症結所在,卻無能為力。

來到秘魯首都利馬之後,我撥出的第一個電話是給路易斯 隆布列拉教授的。他是秘魯乃至整個拉丁美洲最出色的考古學家和人類文化學家,曾經擔任過秘魯國家文化委員會的主席。

當我走進隆布列拉教授擺滿書籍文獻的客廳時,一杯澄綠的古柯茶擺在了我的面前。“古柯是和古代秘魯文明關系最密切的一種植物,就像你們中國的茶。對普通人來說它是日常的飲料,對古代的恰斯基信使來說它是提神解乏的興奮劑,對過去的祭司和今天的巫師來說它是占蔔和通靈的媒介,而對美國緝毒署來說它是提煉可卡因的原料。”老教授滿頭銀發卻有著安第斯山岩般棱角分明的面容,看我聽到可卡因的時候愣了一下,他笑著說:“放心吧,古柯茶不但對人體無害,還能幫助克服高原反應,等到了安第斯山區你就更離不開它了。”我嘗了一口,味道非常獨特,有種奇異的香氣黏著在口鼻間經久不散。

定了定神,我提出准備好的第一個問題:“每個國家都有自己區別於他國的文化性格和氣質,可我一直很難從文化上找出秘魯人、玻利維亞人、厄瓜多爾人和哥倫比亞人的不同。你覺得什麼是秘魯的文化人格呢?”

“這個問題很有趣!事實上,我也區分不出來。有時候從口音可以猜出來這是哪個國家的人,但是你知道,受教育程度越高口音就越少,所以這不足為據。秘魯並沒有一個統一的文化人格,因為它分為地理差異極其懸殊的四個自然文化區域。可以說,我們有四個秘魯! 從西往東說,首先是狹長的太平洋沿岸地區,這裡雖然臨海卻是世界上最干旱的沙漠地區之一。”

“沙漠?!海邊的沙漠?”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對,就是沙漠!這裡的氣候受到源自南極的洪堡寒流和西部突然抬升的安第斯山脈的影響,幾乎不能形成降雨。幸好安第斯山的融雪形成河流,在沙漠中衝出了很多綠洲谷地,才養育了納斯卡、奇穆、莫切等古老文明。利馬城也是建在一塊谷地上,這裡的貧民區裡有很多房屋沒有修屋頂,就是因為從來不下雨。”

飛機降落的時候我確實看到很多這樣的房子,當時還以為正在施工中呢。我點點頭,插話道:“利馬的氣候是有些古怪,總是陰沉沉的,有個作家曾把利馬的天空形容成死鯨魚腹部般的灰白。”

隆布列拉教授笑了笑說:“對,挺像的。可如果天氣晴朗了,在利馬任何一個角落都可以看到西邊天空中懸浮的安第斯山。西班牙人越海而來,首選海岸地區發展勢力,因此這裡是秘魯最歐化和現代化的部分。而第二個區域—高海拔山區(原文是la sierra,指鋸齒狀的高峰)則是秘魯最欠發達和最保守的地區。這裡的自然條件嚴酷、耕地面積小,卻是古代秘魯早期文明的發源地。第三個地區是山地,包括哺育了印加帝國的聖谷地區和諸多高原文明的故鄉——的的喀喀湖區,是古秘魯的核心地帶。這裡生活的克丘亞人和阿依瑪拉人還保持著自己的語言和習俗,很多古代的歌曲、舞蹈、戲劇還都活在他們的生活中。最後一個地帶就是亞馬遜雨林,這裡繁盛的動植物種群決定了這裡的傳統文化是以漁獵為基礎的自然崇拜。浩瀚無邊的雨林為這種脆弱的文化提供了很好庇護。前不久,電視上報道說發現了一支叢林部落,他們赤身裸體,用弓箭和有毒的吹箭襲擊靠近營地的外來者。這一幕和五百年前西班牙人所看到的景像完全一樣。”

具有特殊文化意義的羊駝

地理條件決定生活方式,生活方式催生文化模式。四個地理上的秘魯,就產生了四個文化上分歧很大的秘魯。時至今日,這個國家裡的大多數問題無法得到解決的原因也正在於此。任何一個解決問題的方案都不可能適用於全部四個地區,因此,他們雖然清楚的知道症結所在,卻無能為力。

拉美人在自己的身份認知上好像都有些迷茫。我在墨西哥做過一年的訪問學者,研究的題目就是帕斯和富恩特斯那一代人尋找墨西哥文化之根的探索。他們在父系的歐洲文化和母系的印第安文化之間也糾結徘徊了很久。但墨西哥人遠沒有秘魯那麼紛繁復雜的文化,他們的文化身份非常簡單而清晰,那是一種馬的文化。而秘魯的文化出自另一種動物——羊駝!羊駝是駱駝的表兄弟,可以生活在高海拔地區。它是古代秘魯人馴化的家畜,是他們動物脂肪和奶的主要來源,皮毛可以制衣紡線,同時還是惟一的馱獸和不可或缺的祭品。對古秘魯人來說,羊駝就是豬馬牛羊的混合體,它背負了文明的發展,即便是西班牙人帶來的歐洲家畜也無法取代羊駝的經濟地位和文化價值。直到今天,它依然是秘魯最重要的動物。實際上如果從羊駝的角度來看,古代秘魯的文化傳承非但沒有被外來文明打斷,反而延伸到現代秘魯。

“我有一件T恤衫,它的圖案是一只羊駝輕蔑地啐了身穿鎧甲的西班牙武士滿臉口水,旁邊印著一行字:兩個世界相遇!看來很多拉美人都拿羊駝作為印第安文明的像征,這種溫良卻堅忍的動物和秘魯人確實很像啊1說道這裡我們都笑了。

“我在博物館裡看到了大量的銅器,有黃銅、金銅合金,甚至還有一些青銅器,它們的年代遠比印加帝國久遠,可是為什麼古秘魯沒有進入更有效率的青銅時代呢?”我提了一個長久以來一直困擾我的問題。

秘魯的青銅器

“我們有青銅器,卻沒有一個青銅時代。古秘魯很早就掌握了制造青銅的技術,卻只做了一些供祭祀使用的器物和面具,幾乎沒有把它應用在生產工具或武器上。可在古代秘魯,土地並不重要,穩定的水源才是農業的保障。而且和舊大陸的平原不同,秘魯的高山和沙漠使可耕地變得破碎零散,通過戰爭來擴大農業收入不是一個好選擇。所以,只有善於大型建築工程的印加人才有能力建立統一的帝國,他們可以通過修建道路網和水利工程,使對遠方的征服變得有利可圖。”隆布列拉教授忽然笑了笑,說:“古秘魯人在制造武器方面確實非常漫不經心。你見過Tumi刀吧?就是那種鋒刃是半月形的古代祭祀刀,它是古秘魯惟一能和刀這種武器近似的東西。你們中國青銅器的風格很有意思,裡面有些圖文和造型我看著很眼熟。1972年的時候我受中國科學院院長郭沫若的邀請到中國訪問,那時候考古所的所長好像是夏鼐,他全程陪同我們走了6個星期,參觀了62個遺址和博物館。”

我真沒想到隆布列拉教授竟然和中國有這樣的淵源,興奮地說:“那你有沒有覺得中國古文明和美洲印第安文化有相似之處呢?前者有沒有可能對後者產生直接影響呢?”

“有些學者提出殷商遺族東渡美洲開啟了古代墨西哥和秘魯文化,或者引用慧深和尚到扶桑的史料,我都覺得不太嚴謹。每個文明都是人類干預和改造自然的結果,都有它獨特的歷史體驗和進程。中國文明是基於對大片衝積平原的耕作之上的,回報豐厚但需要大規模的組織工作。這和中部美洲以及古秘魯在低產量的山地耕作上發展出來的文明必定全然不同。但在文明的表現形式上有相似之處是很難避免的。比如我在中國見到了一個周代的虎形器皿,它的造型和我在秘魯查文遺址發現的美洲豹圖案非常相像。此外,秘魯還擁有整個美洲最古老的城市遺址——卡拉爾,它的年代可以追溯到五千年前,這幾乎追平了舊大陸的大多數古文明。”

以前有不少學者支持美洲文明外來說,並為此做了大量嚴謹的考證工作。甚至有位挪威的航海家托爾 海葉德哈爾吧,用了幾十年通過航海冒險來論證自己的想法,分別乘坐木筏和草船順著海流穿越了幾個大洋,以證明古埃及人、古中國人、古維京人和古波利尼西亞人乘船來到秘魯的說法在技術上是完全行得通的。不過隨著進一步的考古發現,很多人開始放棄這個說法。還有一些比較可笑的論證,比如某些中國的狂想家,把印加帝國的古稱Tahuantinsuyo拆成兩個詞,Tahuantin按照中文諧音讀做大皇帝,Suyo按西班牙語的意思解釋成他的,硬說印加帝國是流落到南美的中國人建立的,這個名字是為了紀念他們的皇帝。殊不知Tahuantinsuyo在克丘亞語中意為四方之國,而這個名稱的出現比西班牙人到達美洲還要早上幾個世紀,怎麼會摻雜進西班牙語呢。

老教授聽了也哈哈大笑,善意辯解道:“這大概是因為中國人看到膚色、面容相似的印第安人的時候會產生親近感吧,所以希望在文化上也是一家人。”我也笑了:“你說的沒錯,每次我見到印第安人都說我們是表兄弟。這也確實沒錯,五萬年前我們很可能是一家人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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