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裡曾經漾河過 “揚氣”無處不玲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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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 揚州茱萸灣,傳說隋煬帝曾多次從這裡上岸,進入揚州城。 小秦淮河與北護城河交彙處,一位市民在晨練。 荷花池公園裡修腳的市民,依然是揚州城中典型的市景。 揚州南河下的鹽商大宅。作為明清時期全國最大的食鹽集散地,扮演主角的徽州鹽商曾在揚州建造了諸多精巧玲瓏的宅第,並帶動了講究到極致的揚州消費文化和生活趣味的形成。 古運河揚州段是整個大 ...

揚州茱萸灣,傳說隋煬帝曾多次從這裡上岸,進入揚州城。

小秦淮河與北護城河交彙處,一位市民在晨練。

荷花池公園裡修腳的市民,依然是揚州城中典型的市景。

揚州南河下的鹽商大宅。作為明清時期全國最大的食鹽集散地,扮演主角的徽州鹽商曾在揚州建造了諸多精巧玲瓏的宅第,並帶動了講究到極致的揚州消費文化和生活趣味的形成。

古運河揚州段是整個大運河中最古老的一段。大運河的第一鑿,從揚州開始。春秋末期,吳王夫差開挖邗溝,溝通長江和淮河,使得揚州成為之後承載經濟命脈的京杭大運河上舉足輕重的起筆。現在揚州境內的運河與兩千多年前的古邗溝路線大部分吻合,與隋煬帝開鑿的運河完全對應。其中,古運河揚州城區段從瓜洲至灣頭全長約30公裡,這一段運河最為古老,人文景觀眾多,也是人煙密集、市井繁榮的“江淮重鎮”。“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沿著大運河,鹽商進了揚州,這是一個被商人和商業改變的城市,也曾經是一座高度專業化的消費城市。

市政改造挖掘出城市年輪密碼

“小的時候,揚州城裡正在進行道路改造,工地上經常會挖出各種古瓷片,每天我都去工地上四處翻找,看到什麼特別的瓷片,就會放到口袋裡。”這是生於上世紀50年代初的顧風青少年時期經常做的一件事情。當時改造的內容就包括填平揚州城區的河道,包括曾經貫穿城區南北的水上主通道——汶河。“古時候河道寬的時候,漕運船只也是從這裡經過,民間把它叫做市河或者官河。”對於曾經水道縱橫的揚州城,顧風引述了一句古詩:“鄰裡漾河過。”

顧風見到過汶河最後的樣子,“雖然河道淤塞,但是兩邊還有殘存的木頭駁岸,沒有用一根釘子,都是榫卯結構”。1959年為了迎接新中國成立十周年大慶,改善地區交通狀況,全線填平汶河。市河上著名的文津橋,橋上有文昌閣,閣型像是北京天壇的祈年殿,上面懸掛著“邗上文樞”的匾額。如今,修復一新、高24.25米的文昌閣仍是揚州城市空間的制高點和歷史地標性建築,在熙熙攘攘中挺立在城市的中心,而文津橋和汶河一起都埋藏在了文昌閣的下面。

在後來的歲月裡,作為揚州文物局副局長,顧風又在多次的考古中發現這座城的年輪密碼。南門發現於1984年的住宅樓施工中,城牆磚上還有“濠州”等銘文,專家斷定,南門從唐沿用至清,被稱為“一部城門通史”;西門發現於1995年的西門街拓寬改建工程,城門從五代沿用到清,各個時代的城牆基儲磚鋪路面的地層疊壓關系極為清晰,有意思的是,北宋時期路面車轍痕跡深凹,路面損壞嚴重,而南宋時期路面車轍淺、路面平,說明北宋社會安定、經濟繁榮,南宋時期戰亂頻繁、經濟蕭條、人口稀少;東門於2000年古運河風光帶的改造建設中被發現,從唐沿用到清,這裡有我國最早的南宋時期雙甕城的完整城門防御體系,比明南京( 酒店)城中華門還要早200余年。據說當年整治古運河碼頭的條石,夾縫中的蜆子殼就有幾米厚。

從時光裡套印出來的古城剪影

被重新打撈拼湊起來的城門遺址,更仔細地拼湊梳理出了揚州古城的前世今生。“不是不知道城門在哪兒,我們老揚州人都知道古城的基本格局。老城不大,很適合走路,好像閉上眼睛就能想起來:這家是裁縫鋪,旁邊是傘店,過河有座橋,拐彎有個牌樓,街上賣好吃的牛皮糖,藕粉湯圓有一股清香,走過去那家人又是奶奶的票友……”

復建的東門遺址營造出甕城的模樣,只截取了一段,像是從時光裡套印出的剪影。城門上寫著“東關古渡”,城門邊還架設了一座吊橋,但其實橋下並沒有河流。古運河從東關城門外流過,門前被命名為御馬頭,乾隆皇帝佬兒曾從這裡經過。兩艘木頭漁船停在岸邊作為點綴,風化斑駁得嚴重。正是起水華的時候,古運河浮起一大片油綠,給河道刷上了一層濃濃的清漆。

東關城門內現在是整修一新的東關街。本來街道兩邊都是房子,中間是窄窄的條石路,曲大爺的家原來就在這裡。雖然已經搬到別處,但是他經常還過來,在城門邊坐坐,只是並不走進東關街。這條街已經拓寬成一條平整的長路,有一千多米,大部分的店鋪都是小吃,到節假日的時候,這裡摩肩接踵,生意興攏當黑夜降臨,這些店鋪裡的店主就和曲大爺一起離開,店主是離開做買賣的市場,曲大爺離開的是自己的老家。顯然,有的店鋪門板還沒有做舊到位,但是對聯卻寫得不錯,比如“偶作東關街上客,常牽南柯夢中人”。

東關街兩側延伸出無數條巷子,走進去全都是尋常人家的生活。端午節過後的艾草捆扎在屋檐下,一溜遮雨檐順著巷子整齊地延伸下去。老城區腹地的每條小街都有一個故事,其中“引市街”這個名字被認為是解開揚州城的一把鑰匙。顧風解釋稱:“鹽引是取得鹽證的貨幣,明清政府把鹽業壟斷管理機構兩淮鹽運史和兩淮鹽運御史設在揚州,使揚州成為全國最大的食鹽集散地。這時候,扮演主角的是徽商。僅在揚州一地,徽州鹽商的資本就相當於當時國庫存銀的一大半。”

講究到極致的玲瓏與“揚氣”

在雨水豐沛的揚州,出現了很多鹽商宅第,比如著名的個園、何園,處處體現著南方人的玲瓏心思。個園的一副對聯中,有“新雨”這個詞,指新朋友。於是, “雨”字寫法上多了幾個點,意思是“新朋友多一點”。還有入口處的“鎮園之寶”,一方瘦長太湖石,由上至下透出三個方格,形成一個天然的“醜”字。在另外一個歷史街區南河下,汪氏鹽商宅院正在修復中,有一堵高聳的防火牆,也有巨大的楠木堂和花園。揚州學會會長韋明鏵覺得,揚州的鹽商有徽商有晉商,徽商的趣味相比晉商,顯得輕松、愉悅,以審美的情趣消解了晉商大院中那種權力等級的森嚴。

當財富累積到一定程度,這座城變成了一座消費之城。有種說法,叫做“揚氣”。顧風解釋說:“就是揚州味兒,什麼東西奢華、講究到極致,就是揚氣,那個時候揚州就是現在的上海,那個時候上海還沒有形成呢。”揚州在古代中國,一直是領風氣之先的時尚之都。18世紀的《揚州畫舫錄》中提到揚州鹽商奢侈畸形的消費風氣:選美選膩了,開始選醜,姑娘們大熱天在臉上塗上醬油,在太陽底下暴曬,比誰更醜些;比有錢,在金箔上刻上自己的名字,集體跑到鎮江金山的寶塔上,把金箔往外扔,看誰家的金箔第一個飄到揚州……

將這種消費方式發展到極致的結果是,優美的居住環境,演變為成熟的園林建築,並養活了大批的花匠、瓦匠、木匠;閑情蔓延出現了發達的戲曲藝術和戲院,歷史上“揚州美女”的出處也與此有關;當時有“養瘦馬”一說,又衍生出香粉業,現在是老字號的旅游商品;鑽研口腹之欲,出現了淮揚菜系和名廚;打發時間又出現了大量的茶館和浴室……

揚州城的古運河裡停著龍船,模擬一場乾隆下江南的路線,客人在船上可以聽聽揚州的往事,還能品嘗到淮揚小吃,三丁包、蟹黃湯包等等。導游經常會解釋這一句“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 說的就是茶館和浴室。那時候,很多人早上一起床就往茶館趕,因為他的毛巾牙刷都放在茶館裡呢。同樣也就衍生出了揚州三把刀,揚州修腳的手藝好,在揚州城南門附近的荷花池公園,也能看到修腳一景,清風徐徐,遠遠看著那剪影,就覺得師傅的刀下有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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