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南太平洋的萬頃碧波中,有一個與世界幾乎隔絕的孤島——復活節島。它不僅遠離其他大陸,就連它的祖國——智利,這個世界最狹長的國家的本土離復活節島還有3700公裡的距離,是太平洋的波浪將它和智利乃至世界聯系在一起的。在南太平洋星羅棋布的島嶼中,恐怕再也找不到一個像復活節島那樣神秘而充滿不可思議的古文明遺跡的島嶼,復活節島上那屹立在曙光和夜幕之中的一尊尊高大的石像,千百年來以它們的沉默激發著人們無限的遐想。
復活節島不像那些青蔥悅目的珊瑚島有著潔白如銀的沙灘,椰林環抱的礁湖,但它以它的嫵媚和安寧撫慰著遠航水手那顆疲憊的心。它也不像那些山泉汩汩、碩果壓枝的島嶼,以它的富饒和秀麗吸引著遠航歸來的漂流者。復活節島不是這樣,它是一座壁壘森嚴,令人可怖的藏在大洋深處的古堡,三角形的三個伸向大洋的觸角,屹立著陡峭高聳的火山,如同警戒過往船只的碉堡,那裡礁石林立,懸崖逼岸,形勢十分險惡,船只惟恐避之不及,又怎敢在那裡登陸呢!
所有關於復活節島的發現史,都記載了荷蘭西印度公司的一支由3艘航船組成的太平洋探險隊,在1722年率先訪問了這座小島。由荷蘭海軍上將雅各布·羅格文率領的船隊是在繞過南美南端的合恩角,於1722年4月22日這天發現這個奇異的小島的。由於這天是“基督教復活節的第一天”,羅格文把它命名為復活節島,意思是“我主復活了的土地”。
但是這個島上的原始居民對自己的故鄉卻另有稱呼,他們稱之為“吉·比依奧·吉·赫努阿”,即“世界中心”的意思,而波利尼亞人以及太平洋諸島的土著居民稱它為“拉帕一努依”(RaPa Nui),這個名稱更令人費解,也頗含神秘色彩,因為直譯過來就是“地球的肚臍”。
雅各布·羅格文帶領的150名荷蘭人登上復活節島,有資料證實他們的船在島的東岸拋錨停泊,一上岸他們立即就被聳立在岸邊的雄偉的石像吸引住了。實際上,復活節的自然景觀並沒有吸引人之處,聳立的火山夠不上雄偉的氣勢,瘠薄的火山灰和火山熔岩覆蓋的島嶼景色單調,既沒有奔騰的河流,也沒有珍禽異獸,島上的居民住在蘆葦蓋的簡陋小屋裡,過著極原始的貧困生活,估計約有5000人左右,是紅頭發、膚色很淺的波利尼亞人。
然而和島上的原始居民共同生活在一起的一尊尊巨石雕像,使荷蘭人感到驚心動魄。無論他們走到哪裡,都遇到這些屹立在石砌平台上的巨人的警惕的目光。石像似乎是有生命的,它們的臉部表情十分生動,有的安詳,有的沉思,有的怒目圓睜,有的臉色陰沉,荷蘭人看到許多石像頭上還頂著巨大的赭紅色的圓柱形頭飾,它們至少有10米多高,都是用整塊石頭雕成。除了發現數以百計的石像,荷蘭人還在島上看見許多石塊砌成的牆壁、台階和廟宇。
充滿好奇的復活節島上的土著居民對歐洲人的首次來訪,懷著十分天真的善良的心情,就像見到天外來客一樣。然而荷蘭人回報他們的卻是文明世界的見面禮——對聚集岩邊手無寸鐵的人群開槍射擊。所有劊子手都有堂而皇之的理由,荷蘭人聲稱這僅僅是為了恫嚇島民,後來有人對這類暴行說得更俏皮,是“為了讓島民在記憶裡深深留下火槍武器有致命威力的印像。”
羅格文的發現使西方世界第一次知道了這個太平洋孤島上奇特而神秘的原始文化。在長期與世隔絕的封閉環境裡,島上居民形成了一種獨有的生活方式,並創造了豐富多彩的文化藝術。他們有古老的神話傳說,有粗獷淳樸的音樂舞蹈,有獨具特色的建築藝術和手工藝品,有耐人尋味的民風習俗,當然巨大石像和令人費解的文字,是其中最為引人注目的歷史奇跡,至今仍是各國探險家和學者探索的自然之謎。
遺憾的是,人類一開始就忽視了復活節島的古老文明,沒有采取明智的措施加以保護,相反,野蠻的掠奪和愚昧的舉動摧殘了這株脆弱的文明之花,使它無可挽回地凋謝殆荊等到人類清醒過來,一切都為時已晚了。
1805年,美國一艘捕鯨船“奈恩西”號來到復活節島,美國捕鯨者不僅尋找鯨群和獵取海豹,而且企圖獲得一批廉價奴隸。這些奴隸販子經過一番血戰擄去島上12名男子和10名婦女,當“奈恩西”號在海上航行了3天後,奴隸販子將他們從船艙裡放出,並允許他們上甲板呼吸新鮮空氣,不料剛剛松綁的男人和女人乘看守不備縱身跳入大海,朝著他們的故鄉的方向游去,盡管他們最後的結局是悲慘的,但他們寧肯死於大海的懷抱也不願淪為奴隸。
1811年,美國一艘捕鯨船“平多斯”號又在復活節島擄掠婦女,不堪凌辱的婦女采用同樣的方式從船上逃走,但遭到海盜的野蠻槍殺。
對於復活節島的居民來說,最大的災難發生於1862年。當時,秘魯的欽察群島發現了大量鳥糞,是利潤很高的肥料,但開采鳥糞缺乏足夠的廉價勞動力。奴隸販子先用廉價的小商品作誘餌,然後發動突然襲擊,殺害了一些反抗的人,將1000多名青壯年男子,還有女人和孩子擄走,運往欽察群島賣給當地的奴隸主開采鳥糞。據記載,這批俘虜中有島上的酋長凱·馬科艾和他的兒子莫裡瑞特,而據說這位酋長很可能是復活節島上唯一能懂“科哈烏·朗戈·朗戈”奇異文字的學者,這種刻在木板上的古怪符號,迄今再也無人能夠懂得它的含義了。
秘魯奴隸販子的無恥行徑引起世界各國的憤怒。塔希提大主教詹森通過法國駐秘魯的領事向秘魯政府提出強烈的抗議,英國也向秘魯施加了壓力。在世界輿論的譴責下,秘魯政府不得不作出釋放這些俘虜的決定。
可是為時已晚。由於通訊手段落後,當秘魯政府決定釋放奴隸的消息傳到欽察群島時,疾並惡劣的待遇和繁重的苦役,在很短的時間裡使這一批俘虜迅速死亡,僅僅剩下100人左右。在他們返回故鄉的航行途中,大部分人又染病身亡,幸存者只有15人。
然而,復活節島的災難並未結束。這15名幸存者的歸來又將大陸上的瘟疫傳播到這個久已隔離於世的孤島。他們大都染上可怕的天花,那些躲過了秘魯奴隸販子追捕的島民紛紛染病身亡,復活節島成了名副其實的人間地獄。復活節島在18世紀以前人口維持在3000到4000人之間,有人估計最高峰時可達到2萬人。到1877年,僅剩下111人。可毫不誇張地說,復活節島的歷史就此完結了,因為通曉古代文字的學者也所剩無幾,他們的死亡意味著復活節島的古代文化也葬入了墳墓,這是不言而喻的。
這樣的災難似乎還未終止。1864年,法國傳教士埃仁·埃依洛和另一個依波利特·羅歇爾神甫來到島上。這些上帝的使者最大的“功績”是使那些幸存下來的島民皈依了上帝。為了徹底鏟除多神教的罪孽,這位自作聰明的法國傳教士下令燒掉那些有文字的“科哈烏·朗戈—朗戈”木板,現存的是這次浩劫中幸免被毀的。因為有的島民不忍心失去祖先留下的古代遺產,便將它們偷偷地藏在外人無從知曉的秘密的洞穴裡;還有人將這些珍貴的木板造了一條小船,後來人們拆船時才發現了船木全是一本無人能識的天書。但這些具有重大價值的木板,所剩無幾,據說至今有26塊散見於一些國家的博物館裡。
1888年,智利海軍的杜·波利卡爾波·托洛少校乘“安達尼亞”號船登上復活節島,正式將該島納入智利版圖。但他並未給有了祖國的復活節島帶來希望,反而使復活節島陷入更加貧困的境地。托洛將島上的土地租給一家英國的公司,跑馬圈地,搗毀了除漢格羅阿以外的所有村莊,將全島圈為飼養綿羊的牧場,致使本來就很稀疏的植物被羊啃得精光,造成土壤流失,生態惡化。不僅如此,島上的土著居民被趕到漢格羅阿,四周圍圈起鐵絲網,只有兩個出口,居民不經智利軍事長官的許可不能越雷池一步,實際上他們已經淪為失去自由、貧困之極的奴隸了。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本世紀的60年代。1934年一位參加法國比利時聯合考察團的著名學者阿爾弗雷德·梅特羅這樣寫道:“島上簡直貧困得難以形容,根本談不上從原始狀態過渡到我們文明時代來,智利人對該島漫不經心,管理不善,派到島上去的人又不務正業,因此,復活節島的問題不是衰落,而是在貧困中腐爛下去。”而在1963年到達復活節島的法國探險家弗朗西斯·紀齊埃爾也以悲憤的心情寫道:“島上的居民每星期要為官方義務勞動一天,他們沒有身份,沒有護照,無權離開孤島。官員們動輒欺負凌辱這些可憐的人。在我們考察期間,此類事情屢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