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宋元時期興盛一時的民間藝術演出場所“勾欄瓦舍”,是我國戲劇史上一個重要的文化現像,具有獨特的地位。它不光與中國真正完整意義上的戲劇——雜劇與南戲的演出相聯系,而且也是當年全國文化活動的主要場所。遺憾的是,曾經風靡了400年的“勾欄瓦舍”的演出樣式,在600年前已經消亡。可否臆想性地恢復“勾欄戲劇”呢?請允許我來說一說這個夢。當年宋元時期,人們把商業性游藝場所稱為“瓦舍”(或稱“瓦子”“瓦市”“瓦肆”等),而在瓦舍裡設置的劇場稱作“勾欄”(或稱“勾闌”“鉤欄”等)。為什麼叫“瓦舍”呢?吳自牧在《夢梁錄》卷十九中說:“瓦舍者,謂其‘來時瓦合,去時瓦解’之義,易聚易散也。”至於“勾欄”的名稱,則最早始於《水經注·河水》:“吐谷渾於河上作橋……施構欄,甚嚴飾。”唐代李商隱《倡家詩》有“簾輕幙重金勾欄”句。到了宋元時,“勾欄”的名稱被專指為演出場所。《書言故事》中明確地說明:“俳優棚曰鉤欄。”據廖奔先生在《中國古代劇場史》中的考證,勾欄興起於北宋仁宗朝以後,衰竭於明代中期以前,歷時約400年。在宋室南渡以後,在北宋興盛起來的勾欄被帶到了行都臨安。這以前的臨安(杭州)是沒有勾欄的,在宋室南渡以後,大量的北方軍士湧入臨安,為了讓他們有一個娛樂的地方,就把勾欄也遷移到了這裡。後來從軍隊發展到了市井,勾欄就這樣在臨安興盛起來了。南宋臨安的瓦舍數量據各種史籍記載,共有24座,這還不包括“獨勾欄瓦市”,即在瓦舍中只有一個勾欄的娛樂場所。大多數的瓦舍都有多個勾欄,每一個瓦舍中的勾欄數量不等。在《西湖老人繁勝錄》中記載:“惟北瓦大,有勾欄一十三座。”另外,臨安還有那種“獨勾欄瓦市,稍遠,於茶肆中作夜潮。每個勾欄中能容納的人數大小不一,據《東京夢華錄》卷二稱,汴京“中瓦子蓮花棚、牡丹棚,裡瓦子夜叉棚、像棚最大,可容數千人”。而每個勾欄的演出是從早上一直演到晚上,從春天演到冬天,全年不歇的。正如南宋《西湖老人繁勝錄》中稱:臨安市民“深冬冷月無社火看,卻於瓦市中消遣”。《東京夢華錄》中稱:“不以風雨寒暑,諸棚看人,日日如是。”可以想見,當年臨安二十幾個瓦舍裡,約有上百個勾欄在演出,每個勾欄裡有上千或數百個觀眾在看戲。粗算一下,當年杭州城裡每天的戲劇觀眾可達2萬至5萬人,一年觀眾累計達700萬到2000萬人次。蹤影雖然南宋“勾欄”的實物遺存全部消失,圖片形式的記載也完全失傳,但我們還是可以從浩繁的文字記載中找到關於它的描述。還有一些考古發掘的古墓葬中的雕塑和壁畫圖片資料,雖然不是直接描寫勾欄的,但也可以從中發現可以參考的蹤影。根據耐得翁《都城紀勝》、孟元老《東京夢華錄》、杜善夫《莊家不識勾欄》、無名氏《漢鐘離度脫藍采和》、陶宗儀《南村輟耕錄》和當代學者廖奔《中國古代劇場史》等文獻記載,我們經過總結歸納,得出了如下的關於勾欄的結構資料:1.整個勾欄劇場是木結構的,而且是全封閉的,只有一個門供觀眾進出。2.勾欄內部,舞台分為前部的“戲台”和後部的“戲房”。戲台周圍是用欄杆圍起來的,所以叫“勾欄”,它是畫著各種花紋的(見莫高窟112窟《西方淨土變》壁畫局部)。戲台與後台的戲房用“鬼門道”相通供演員進出,戲台與戲房之間用“神巾爭”隔起來,它的上面畫著神像(見山西洪洞霍山明應王殿壁畫雜劇作場圖)。3.觀眾席分為神樓、腰棚。神樓是正對著戲台而位置比較高的地方,放著供奉的梨園神之類的神靈牌位,也可以放觀眾席;腰棚就是圍著戲台的木制的觀眾席。觀眾席裡是沒有站席的,每個觀眾都有座位。座位是不編號的,先到先坐。4.在觀眾席中還有等級,有“金交椅”,還有“青龍頭”。金交椅是留給皇帝坐的,當然是在舞台正中最近處。按照古代“左青龍、右白虎”的說法,“青龍頭”在舞台的左側下場門附近,“白虎頭”在舞台右側的上場門附近,都是最好的位置。5.舞台的一側有“樂床”,原本是放置樂器的地方,在勾欄中成為樂隊演奏時坐的地方(見山西稷山馬村五號金墓雜劇雕磚“樂床”圖)。6.勾欄的大門入口處,貼有“招子”,是花花綠綠的。上面寫著當天演的是什麼戲和名角姓名等。7.大門入口處還掛有“旗牌”“帳額”,旗杆上掛著“靠背”。這些東西的樣式都沒有留下來,現在已無從可考,但可以從其他的畫面中參考。帳額是絹質的,上面寫著金字,橫掛在大門口的類似橫幅的東西。發掘、整理、繼承優秀文化遺產,促進戲劇文化的豐富性、多樣化發展。眾所周知,宋元時期是我國戲劇文化發展的一個最為重要的歷史時期。對宋雜劇、南戲的研究、發掘、整理,是繼承我國優秀文化遺產中的一個重要領域。我們已經對宋元的戲劇進行了大量的研究,但它的演出樣式、演出場所由於各種原因,已經消失了600年,不再為人們所知曉。如果能恢復勾欄瓦肆,可以讓人們重睹我國文化遺產中久被遺忘的、不可多得的這一文化瑰寶。為戲劇藝術的教學提供學術研究和教學實驗的機會。如果能恢復“勾欄戲劇”這樣的演出樣式,這本身就是為古代戲劇藝術的認識提供了一種實際的樣本,不光為我們認識和研究宋元戲劇提供了一種實驗的機會,同時對現代戲劇如何繼承戲曲傳統、如何走近觀眾、如何適應市場,都提供了一種實驗和探索的機會。而這種對宋元戲曲的實驗性的研究,必將會產生廣泛而深遠的影響。增加一個特別有文化底蘊和影響力的文化景觀。由於“勾欄”是一種演出樣式和演出場所,所以它就具備了文化學術性與觀賞性、娛樂性相結合的特點。如果能臆想性地重現“勾欄瓦肆”這樣一種文化現像,必將為我們的戲劇演出樣式增添一種獨特的品種,也必將成為我國的一種獨特的文化景觀。如果我們與旅游部門搞好合作,可望成為海內外觀眾文化旅游的一個亮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