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代狀元與黃鶴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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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 我國實行了1300年的科舉考試約產生了886名狀元,其中姓名得以流傳至今的僅675名,不僅只留下姓名,而且多少有點生平事跡可考的則只有509名。要研究他們跟黃鶴樓的聯系,還得去掉因疆域限制而不可能與黃鶴樓發生瓜葛的遼、金、西夏、南漢、偽齊、後蜀及大西(張獻忠燒毀了黃鶴樓)、太平天國(黃鶴樓鹹豐六年又毀於戰火)、入宋前已去世南唐的狀元共76名。 通過各 ...

我國實行了1300年的科舉考試約產生了886名狀元,其中姓名得以流傳至今的僅675名,不僅只留下姓名,而且多少有點生平事跡可考的則只有509名。要研究他們跟黃鶴樓的聯系,還得去掉因疆域限制而不可能與黃鶴樓發生瓜葛的遼、金、西夏、南漢、偽齊、後蜀及大西(張獻忠燒毀了黃鶴樓)、太平天國(黃鶴樓鹹豐六年又毀於戰火)、入宋前已去世南唐的狀元共76名。

通過各種方式反復搜求,在歷代有資料的433名狀元中,筆者目前僅發現6位與黃鶴樓有過直接或間接聯系的記載。他們是唐代的王維、五代的盧郢、宋代的馮京和王十朋、明代的楊慎、清代的畢沅。

王維

最早與黃鶴樓發生聯系的是唐開元九年(721年)狀元王維,他的《送康太守》一詩中直接出現了黃鶴樓3字。詩雲:

城下滄江水,江邊黃鶴樓。朱欄將粉堞,江水映悠悠。鐃吹發夏口,使君居上頭。郭門隱楓岸,侯吏趨蘆洲。何異臨川郡,還勞(原注:一作來)康樂侯。

此詩含有寫景、敘事、抒情、議論,但總的看來思想性、藝術性都不突出,所以古今研究者都不曾關注,各種選本均未選,不過它至少可以證明王維是到過黃鶴樓的。

據張清華《王維年譜》,開元二十八年(740年),九月底或十月初奉命由長安出發“知南馴,其時職務是殿中侍御史(從七品上),途徑襄陽,寫了《漢江臨泛》、《哭孟浩然》等詩,南進經夏口(今湖北武昌)又同時寫了《送宇文太守赴宣城》、《送康太守》、《送封太守》3首詩,時間是秋天[4]。這年王維41歲。另一種《王維年譜》也說,開元二十八年,“王維……遷殿中侍御史。是冬,知南選,自長安經襄陽、郢州、夏口至嶺南。”可見,此詩的確寫於開元二十八年秋冬之際。

王十朋

有網絡資料說:“也許是由於崔顥這首詩的緣故,後人賦詩黃鶴樓者層出不窮,僅以《黃鶴樓》同題賦篇者,略取其數,就有晚唐的賈島、盧郢,宋代的王十朋、範成大、陸游,明代的管訥、陸淵之,清代的袁枚、張維屏、吳炯等等。以題、登、賦黃鶴樓為題材的詩篇,更是不勝枚舉,但竟無一首出乎其右。”其中宋代的王十朋是狀元。

王十朋(1112-1171年) 字龜齡,號梅溪。樂清(今屬浙江)人。宋代詩文家、學者。著有詩文集《梅溪集》54卷。 十朋從小悟性高,記憶力強。6歲發蒙,認字比一般兒童都快得多。13歲時已是學業優秀、才華超群之士,為當地文會中的佼佼者。但是由於秦檜一伙把持著科舉考試的取舍大權,十朋無論是在地方選拔試中,還是在國家級的考試裡,總是因直言而被排斥。直到秦檜死後兩年的紹興二十七年(1157年)丁醜科方才一舉奪魁,並且其殿試策傳誦朝野。這年他已47歲了。

孝宗隆興二年(1164年)六月,十朋因力主恢又被排斥,以集英殿修撰出知饒州(治今江西波陽),1年以後調任夔州(治今四川奉節)。在夔州干了兩年,於乾道三年(1167年)七月移知湖州。無論是自饒州赴任夔州,還是自夔州移任湖州,都必須經過夏口,《湖北舊聞錄》載有其詠武昌名勝的《南樓》1首便是明證。因此他的《黃鶴樓》詩不是寫於乾道元年(1175年)六七月間,就是寫於乾道三年七八月間。離盧郢寫《黃鶴樓》詩約110年。可惜原詩在筆者供職的地方無法查找。

楊慎

楊慎(1488-1559年)字用修,號升庵,新都(今四川新都縣)人,祖籍廬陵(今江西吉安市)。其父楊廷和官至少師大學士,當首輔近10年,叔父楊廷儀也官至禮部尚書。這樣的家庭使楊慎受到了高質量的教育,而他本人又異常聰慧,學習自覺而刻苦。7歲時所作《古戰場文》便為時人所稱。正德六年(1511年)辛未科他奪魁時年僅24歲。入仕後,他不計厲害,敢於諫爭。嘉靖三年(1524年)“大禮議”起,他堅持反對“以外藩入嗣大統”的世宗推尊其生父為“皇考”的主張,跟許多臣僚一起挨了“廷杖”。他不僅被打得半死,而且被充軍雲南,終身不得赦免。

在官場上,他是個直臣。作為學者,他被公認為一代雄才。其知識之淵博、興趣之廣泛,在整個明代是難有其比的。

楊慎與黃鶴樓的聯系詩間接的。從《升庵詩話》卷六《岳陽樓詩》條所載“余昔過岳陽樓,見一詩雲……”可知,他是到過岳陽樓的,是否順路游覽過黃鶴樓未見記載。他本人不見有跟黃鶴樓相關的作品,但是多次評論過前人所寫的跟黃鶴樓相關的詩歌。

《升庵詩話》卷四《同能不如獨勝》條雲:

孫位畫水,張南本畫火,吳道玄畫,楊繪塑,陳簡齋詩,辛稼軒詞,同能不如獨勝也。太白見崔顥《黃鶴樓》詩,去而賦《金陵鳳凰台》。

卷十《黃鶴樓詩》雲:

宋嚴滄浪取崔顥《黃鶴樓》詩為唐人七言律第一。近日何仲默薛君采取沈佺期“盧家少婦郁金堂”一首為第一。二詩未易優劣。或以問予,予曰:“崔詩賦體多,沈詩比興多。以畫家法論之,沈詩披麻皴,崔詩大斧劈皴也。”

盧郢

盧郢(920?——980年?)南唐金陵(今江蘇南京市)人,字號及具體生卒年均未見記載。好學,才氣不凡,且膂力過人,曾痛懲仗勢欺人的京城烽火使韓德霸。宋乾德四年(966年)南唐進士試(當時南唐奉宋正朔),考《王度如金玉賦》,盧郢高居榜首。其姐夫徐鉉奉後主命撰文,數日未就,試探請郢幫忙。郢一邊玩弄石球,一邊飲酒,同時口授文辭,讓筆吏書寫,頃刻代鉉完成。鉉及後主皆驚嘆其才氣,自此名聲大震。南唐滅亡後歸宋,累遷至知全州(治今廣西全州縣),頗著政績。以病,卒於任。郢以政績載諸史冊,說明其人生價值不低,可惜體現其才氣的作品大多沒有流傳下來,僅《全唐詩外編》錄存其詩1首。就是這首詩徑以《黃鶴樓》為題。《湖北舊聞錄》錄存其詩全文並作有注釋:

黃鶴何年去杳冥,高樓十載倚江城。密雲朝卷四山景,流水夜傳三峽聲。柳暗西州供寫望,草芳南浦偏離情。登臨一向須回首,看卻鄉心萬感生(原注:熙寧二年鄂州雜詩碑,界作五層,共錄六朝唐人詩凡三十九首,在黃鶴樓後鬥姥閣西壁。《湖北金石存佚考》。

《全宋詩》卷十四,總203頁亦錄有此詩。

南唐時,盧郢不可能到版圖之外的江夏,因此,此詩當寫於開寶八年(975年)三月南唐滅亡、盧郢入宋之後,離王維寫《送康太守》詩240年左右。

馮京

馮京跟黃鶴樓的聯系最為直接,但相關記載卻是間接的。

《湖北舊聞錄》收有蘇軾《李公擇求黃鶴樓詩,因記舊所聞於馮當世者》1首,詩曰:

黃鶴樓前月滿川,抱關老卒飢不眠。夜聞三人笑語言,羽衣著履音空山。非鬼非人意其仙,石扉三叩聲清圓。洞中鏗鋐落門關,縹渺入石如飛煙,雞鳴月落風馭還,迎拜稽首原執鞭。汝非其人骨腥膻,黃金乞得重莫肩。持歸包裹蔽席氈,夜穿茆屋光射天。裡閭來觀已變遷,似石非石鉛非鉛。或取而有眾忿喧,訟歸有司令幾年。無功暴得喜欲顛,神人戲汝哀可憐。原君為考然不然,此語可信馮公傳(原注:《東坡居士集》)。

詩題中的“馮當世”就是狀元馮京。馮京是湖北人,且居於江夏(即今湖北武漢),對黃鶴樓及相關傳說自然是十分熟悉的,但是馮京本人未留下與黃鶴樓相關的文字,他跟人講的一位看守黃鶴樓老卒的傳說的內容卻通過蘇軾的詩記載下來。

馮京(1021-1094年)字當世,宋鄂州鹹寧(今湖北鹹寧)人,後徙居江夏。他是宋初名相富弼的女婿。皇祐元年(1049年)己醜科以“三元”及第。歷任荊南府通判,直集賢院,判吏部南漕,翰林學士,先後知揚州、江寧府、開封府、太原府;神宗即位後入為御史中丞,遷樞密副使、參知政事。他反對王安石變法,兩人常在神宗跟前爭辯,曾極力推薦蘇軾、劉攽等人,並因此於熙寧八年(1075年)被罷去參知政事,出知亳州。後拜保寧軍節度使,改知大名府、彰德府。元祐六年(1091年)五月以太子少師致仕,紹聖元年(1094年)卒,享年74歲。哲宗親自到家祭奠,贈司空,謚文簡。

他們兩人都是大部分時間被排斥在地方為官,蘇軾聽馮京講黃鶴樓老卒的傳說當在神宗熙寧二年(1069年)蘇軾守父喪期滿還朝,到四年六月被排擠出京任杭州通判之前他們都在京為官的時候,離盧郢寫《黃鶴樓》詩約90來年。

同卷《游景仁黃鶴樓詩》條雲:

游景仁《黃鶴樓》詩:“長江巨浪拍天浮,城郭相望萬景收。漢水北吞雲夢入,蜀江西帶洞庭流。角聲交送千家月,帆影中分兩岸秋。黃鶴樓高人不見,卻隨鸚鵡過汀洲。”景仁名侶,廣安人,南渡四賢相之一,有文集,今不傳,獨此詩見《楚志》。

卷十一《搥碎黃鶴樓》條雲:

李太白過武昌,見崔顥《黃鶴樓》詩,嘆服之,遂不復作,去而賦《金陵鳳凰台》也。其事本如此。其後禪僧用此事作一偈雲:“一拳搥碎黃鶴樓,一腳踢翻鸚鵡洲。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傍一游僧亦舉前二句而綴之曰:“有意氣時消意氣,不風流處也風流。”又一僧雲:“酒逢知己,藝壓當行。”元是借此事設辭,非太白詩也,流傳之久,信以為真。宋初,有人偽作太白《醉後答丁十八》詩雲:“黃鶴高樓已搥碎”一首,樂史編太白遺詩,遂收入之。近日解學士縉作《吊太白》詩雲:“也曾搥碎黃鶴樓,也曾踢翻鸚鵡洲。”殆類優伶副淨滑稽之語。噫,太白一何不幸耶!

《升庵詩話》一般認為大部分寫於充軍之後,那麼他這些評論離王十朋寫《黃鶴樓》詩約350年。據載:

乾道五年(公元1169年)陸游在其《人蜀記》中記“黃鶴樓,舊傳費瑋飛升於此,後忽乘黃鶴來歸,故以名樓,號為天下絕景”。《人蜀記》還記載了途經武昌登黃鵠山的所見所聞:“今樓已廢,故址亦不復存。”提供了南宋初期黃鶴樓已實體不存的史料。

淳熙四年(公元1177年)範成大在其所撰《吳船錄》中,記錄了由四川回江浙途經武昌登黃鵠山時見到南樓等風景名勝,而只字未提黃鶴樓。此可印證8年前陸游在《人蜀記》中所載黃鶴樓已不存在的史實。

至正二十四年(公元1364年)朱元璋稱王占領武昌後,前往安葬在黃鶴樓故址旁的陳友諒墓祭奠,並題“人修天定”四字於墓前。

洪武四年至洪武十四年(公元1371~1381年)江夏侯周德興主持湖廣會城武昌的大規模拓展和建設。黃鶴樓在此次擴建中得以重建(修)。

這似乎可以表明:自南宋初至明初200余年黃鶴樓是不復不存在的。

畢沅

畢沅(1730-1707)字纕蘅,號秋帆、靈岩山人,江南鎮洋(今江蘇太倉)人。乾隆二十五年(1760)成一甲第一名進士。歷任修撰、侍讀、左庶子、鞏秦階道、陝西按察使、陝西布政使、代理陝西巡撫、河南巡撫,乾隆五十一年(1786年)升任湖廣總督,不久降為巡撫,五十三年再升湖廣總督,五十九年降為山東巡撫,次年又授湖廣總督。嘉慶元年(1796年)六月因鎮壓苗民起義不力,被解除職務,七月,仍任總督,直至次年去世。

自乾隆五十一年至嘉慶二年,11年間他大部分時間是擔任湖廣總督,乾隆壬子(1792年)曾將明弘治己未(1499年)重建的武昌“楚觀樓”改題為“南樓”,題過當時在黃鶴樓左側的太白亭,去世前一年還曾主持修復古琴台。他無論是自己游覽還是陪客人游覽黃鶴樓的機會是特別多的,但是未見他寫過與黃鶴相關的詩、詞、文、賦,他與黃鶴樓的聯系也是間接的。當時著名駢文家汪中在他幕中,應他的要求撰寫(或曰代寫)了《琴台銘》和《黃鶴樓記》兩篇名文,影響很大。一個展示楹聯著作的網站錄有“《新刻黃鶴樓銘楹聯》畢沅等, 光緒二年(1876)未了居刻本。 ”此書筆者未見,但是鑒於筆者所搜集的畢沅所作的楹聯中,關於其它名勝的不少,就是沒有關於黃鶴樓的,估計《新刻黃鶴樓銘楹聯》只是輯錄別人的作品。此書的刊刻離楊慎寫上述評論約340年。這期間,有記載說:黃鶴樓“僅明清兩代,就被毀7次,重建和維修了10次。”

與黃鶴樓相關的狀元實在太少。

目前已知歷代湖北籍狀元就有9個,其中宋代除馮京外,還有宋庠、鄭獬、畢漸,明有任亨泰、張懋修(張居正之子),清有劉子壯、陳沆、蔣立庸。劉子壯生活於明末清初,其時黃鶴樓已毀,其他人照說都有登臨黃鶴樓的機會,但是均不見有相關記載。

歷代在湖北做過官的狀元有50多位;湖南、廣東、廣西等地的狀元回鄉探親一般也要經過黃鶴樓所在地夏口;在以長安、洛陽、汴京、北京為都城的朝代,任職於京城的狀元出差南方一般也要經過湖北,但這依然不能使與黃鶴樓有直接或間接聯系的狀元多起來。這大概有兩個原因。

其一,自崔顥以黃鶴樓為題寫下了那首千古絕唱之後,連李白寫的15首與黃鶴樓相關的詩也只有《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及《與史郎中欽聽黃鶴樓上吹笛》(—為遷客去長沙,西望長安不見家,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得以廣泛流傳,而以山水田園詩名世的王維上述《送康太守》一詩則很少有人知道,至使其他詩人都不敢措手,包括杜甫。顧況、白居易、賈島、羅隱、蘇軾、蘇轍、陸游、楊基、王世貞、袁中道等著名文學家不信邪,都留下了關於黃鶴樓的題詠,依然均未流傳開來,所以狀元們即使有機會登臨又豈敢輕易出手?如宋代狀元詞人張孝祥在現在的湖南、湖北都任過主要職務,在湖南有《水調歌頭·過岳陽樓作》和《念奴嬌·過洞庭》,在湖北卻沒有關於黃鶴樓的作品。

再說,雖然大多數狀元詩、詞、文、賦都能應付,且被《中國文學家大辭典》及其它相類工具書視為文學家的唐、宋、明、清均在30%以上,但真正特別突出的卻很少,在影響最大的游國恩本《中國文學史》中列入目錄的唐代只有王維,宋代只有張孝祥和文天祥;明代康海未列入目錄,只在正文中簡略提及;元代與清代則一個也沒有被選中。狀元們應該絕大多數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們審時度勢,也容易打消湊熱鬧的心思。

其二,“黃鶴樓歷經滄桑,屢毀屢建,不絕於世,可考證的就達30余次之多。”也許還有狀元任職湖北、經過湖北時黃鶴樓已毀,或正在重建中,或登臨時有過題留,但因種種原因沒有保存下來。《黃鶴樓總說·大事記》所雲“明初及正德年間曾各有過《黃鶴樓詩集》,但均已散失”便是其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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