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戰爭:為何攻擊歷史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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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 在1933年的德國,納粹焚燒“非雅利安”出版物的場景隨處可見。 焚書時產生滾滾濃煙,宣告了知識分子和革新者寫下的文字徹底毀於一旦。 1933年5月10日,在柏林等地,德國學生成群結隊地銷毀了兩萬多部所謂的“非德國人”(Un-German)著作。這不僅表明納粹政權要從物質層面銷毀書籍,更要發動一場意識形態領域的戰爭。 海明威、海倫•凱勒、弗洛伊德、甚至愛因 ...

在1933年的德國,納粹焚燒“非雅利安”出版物的場景隨處可見。

焚書時產生滾滾濃煙,宣告了知識分子和革新者寫下的文字徹底毀於一旦。

1933年5月10日,在柏林等地,德國學生成群結隊地銷毀了兩萬多部所謂的“非德國人”(Un-German)著作。這不僅表明納粹政權要從物質層面銷毀書籍,更要發動一場意識形態領域的戰爭。

海明威、海倫•凱勒、弗洛伊德、甚至愛因斯坦等人的著作都被收繳,集中起來,付之一炬。納粹宣傳部長約瑟夫•戈培爾(Joseph Goebbels)宣布:“現在,極端的猶太知性主義終結了……”

不過,這樣的舉動在歷史上並非首次出現。回顧整個歷史,文化一直是攻擊的對像。

如捷克歷史學家米蘭•胡布爾所說的:“給一個民族洗腦的第一步就是刪除大家的記憶,摧毀這個民族的書籍、文化和歷史。

“然後讓一些人寫出新書,制造一個新文化,虛構一套新歷史。在不久的將來,這個民族就會忘記了現在和過去。

“在外面的世界,人們忘得更快。”

但是,納粹的做法激起了極大的民憤,軍隊裡也有人反對。第三帝國(the Third Reich)企圖破壞所有文化,但沒有成功。如此一來,就算他們覺得有些文化礙眼,屬於消滅的範疇,但無法越界,只能停步不前了。

作家和遺產顧問羅伯特•貝凡(Robert Bevan)說:“文化清洗往往是種族清洗或種族滅絕的一個方面。它並不僅僅是殺害一個族群,而且還要抹殺他們在一個地方生存的權利,拔掉他們的根基,一筆勾銷他們生活於斯的歷史證據。這是要灌輸一個概念:某個族群不屬於這裡。”

盡管納粹無法徹底執行他們的計劃,但是在另外一些方面,他們達到的成效遠超想像。

公元8世紀到9世紀,阿巴斯王朝(Abbasid Dynasty)在巴格達營建智淵閣(Bayt al-Hikma),收藏了來自世界各地的經典著作的譯著共計一萬八千多卷。這是一座知識殿堂,吸引了伊斯蘭世界裡最睿智的學者們。

1258年,成吉思汗的孫子旭烈可汗(Genghis Khan)身先士卒,率軍攻陷了巴格達;智淵閣則成為他的眼中釘,最終被摧毀。據說,底格裡斯河裡當時漂著團團黑色,那是手稿被扔進河裡後脫落的墨水;還有紅色,那是一路追隨而來的科學家和哲學家的鮮血。

巴格達的淪陷使得伊斯蘭科學研究倒退了很多年。

進入現代社會,當伊拉克的文化遺產又一次面臨衝擊的時候,世上已經有了國際法,能適時保護其文化財產。

聯合國科教文組織(UNESCO)就是為保護文化遺產而成立的組織之一;與此同時,《海牙公約》針對文化遺產的保護問題做出明確規定,劃定了武裝衝突中可行與不可行的界限。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羅尼•阿梅蘭(Roni Amelan)說: “這項工作已經完成,現在要通過具體的法律文書傳達這樣一個理念:文化遺產非常重要。”

第一次海灣戰爭(1990年—1991年)之前,有關部門已經給那些主要的遺址安排了資金。文化遺產專家帕特裡克•博伊蘭(Patrick Boylan)說:“五角大樓成立了一個頂級的國際咨詢小組,確認史前、歷史和基督教的遺址,並努力保護它們。”

但是,2003年伊拉克戰爭前,美國國防戰略家們“誤判”了整個形勢。波伊蘭(Boylan)稱,那些負責美國國防戰略的人以為伊拉克人歡迎他們入侵巴格達,並推翻薩達姆•侯賽因(Saddam Husseim)政權,於是忽略了專家們針對文化遺產和軍事計劃提出的意見。

2003年,美國和波蘭軍隊在古巴比倫遺址上建立了軍事基地。這個問題更復雜了。這是“世界七大奇跡”之一的所在地,薩達姆本想將此處建成為自己歌功頌德的場所,讓自己能與“傳說中的先王們”齊肩;所以這裡已被他毀得亂七八糟了。美軍來到這裡,並不是想蓄意破壞文化。但他們承認,他們在這一團糟中也有責任。

有時候,某些東西越有價值,就越容易成為攻擊目標。

波伊蘭說,從20世紀可以看出,針對像征文化認知事物的蓄意攻擊行為越來越多,“經常還伴隨著高漲的民族主義情緒。”

2001年,塔利班蓄意炮轟阿富汗的巴米揚大佛(Bamiyan Buddhas),震驚世界。

當時,塔利班說這些雕像代表著偶像崇拜行為,不符合伊斯蘭教義。他們說:“有什麼大不了的。這些雕像只不過是泥塑石刻的玩意罷了。”這些雕像雕刻於6世紀,當時巴米揚是一個佛教聖地。

可國際社會並不認同。對此,塔利班分子辯解稱,在阿富汗人急需人道主義援助的時候,還有人花那麼多錢去保護雕像。塔利班表示:“如果你們要用經濟制裁摧毀我們的未來,就沒有資格關心我們的文化遺產。”

全球歷史遺產基金會(Global Heritage Fund)的溫斯•邁克爾(Wince Michael)說:“攻擊這些遺址,往往意味著攻擊族群特色和族群文化。兩種文化間的衝突似乎更為重要,所以人們想要摧毀這些身份的像征。”

但是,有人想摧毀藝術,也有人不惜犧牲生命去保護藝術。

1944年,英國外交官哈羅德•尼科爾森勛爵(Sir Harold Nicholson)稱,對具有“重大藝術價值”的作品,必須特事特辦。他說:“我堅定地認為,絕對應該保護這類作品,避免它們遭受毀滅的厄運;甚至為了保護它們,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今年早些時候,伊斯蘭武裝分子逃離馬裡的歷史古城廷巴克圖(Timbuktu)時,他們放火燒了一所圖書館。該圖書館收藏了數千部價值連城的手稿,內容涵蓋宗教、法律、文學和科學。那些看管這些古籍的人采取了一個古老辦法;數百年來,這個辦法屢試不爽——把書帶回家保管,讓它們安然無恙——不管要冒多大的風險。

納粹收繳文化遺產的時候,無論是打算將其送往規劃中的族滅博物館(Musuem of an Extinct Race),還是將書籍付之一炬,或者放在囚禁反對第三帝國理念的人的集中營裡,都有人就像馬裡的圖書管理員一樣,與納粹對抗。

他們冒著生命危險,只為確保“過去”不被摧毀。

廷巴克圖的很多古籍都轉移到安全的地方,沒有像人們擔心的那樣被毀滅。

這些人中就有安妮•弗蘭克(Anne Frank)。二戰期間,面對迫害,她從一個猶太少女的角度,努力記錄下這段歷史。有關毀滅文化淵源的內容,人們認為《安妮日記》是最重要的記錄之一。

盡管書未出版,伊人已逝,但她的想法依舊警示世人:

“人們的心中有一種焦慮和嗔怒,於是去摧毀,殺戮,謀殺,直到全人類經過翻天覆地的變化。沒人躲得過;戰爭不可避免;現在建成的、耕耘的、撫育的所有一切,都會被毀滅和扭曲;再然後,人們定要從頭再來。”(來源:中國日報網 歐葉 編輯:王旭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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