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平定:傳承千百年的春節民俗

遊記

導讀 太行正月鬧起來,民間狂歡樂開懷!地處太行山西麓、山西東大門的古州平定,歷史上就有“文獻名邦”的美稱,自古為晉冀通道要衝。層疊蜿蜒的太行山脈孕育出這塊土地獨特的文化氣質,至今仍保留著最具年味的春節活動!古老的祭祀儀式,隆重神秘;熱鬧的民俗彙演,歡天喜地。人們要把積攢了一年的熱愛、浪漫、感恩、激情和憧憬集中釋放,其能量,簡直如瀑布傾注� ...

太行正月鬧起來,民間狂歡樂開懷!地處太行山西麓、山西東大門的古州平定,歷史上就有“文獻名邦”的美稱,自古為晉冀通道要衝。層疊蜿蜒的太行山脈孕育出這塊土地獨特的文化氣質,至今仍保留著最具年味的春節活動!古老的祭祀儀式,隆重神秘;熱鬧的民俗彙演,歡天喜地。人們要把積攢了一年的熱愛、浪漫、感恩、激情和憧憬集中釋放,其能量,簡直如瀑布傾注、岩漿迸突,蔚為壯觀。如果你融入其中,相信此時最能體會闊別已久的鄉土氣息和濃厚年味兒。

董寨跑馬排 古道又聞馬嘶鳴

“雄關百二誰為最?要塞三千此關名。”位於太行山險要的長城名關娘子關,相傳唐王李世民的妹妹平陽公主曾率兵在此鎮守,故而稱為娘子關。娘子關內的下董寨村古為軍事驛站,這裡背依峨嵯大山,前臨絕壁深澗,是古代進出山西的重要通道之一,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幾千年來,這裡的人們保留著許多北方民族的剽悍之風。每年的正月十五、十六舉辦別具特色的民俗活動“跑馬排”。“跑馬排”起源於唐朝,是當時駐扎娘子關的唐軍信史傳遞信息的一種方式,後來隨著時代的變遷逐步演變成一種民俗的娛樂活動,一直流傳至今,成為老百姓祈禱國泰民安、萬事如意、五谷豐登的一種像征。我們清晨從平定縣城出發,車子沿著太舊高速行駛30多公裡,娘子關出口下路,再盤山而行,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有1800多年歷史的董寨村,在一片河灘邊的村口停下。眼前是一座橋,路邊、橋上早已停著一排兒汽車。過了這座橋,像一腳踏進千年前。

我們其中一個人的親戚住在這個村子,姓董,聞聽我們要來,早已等在村口,董師傅50歲上下,十分喜愛鬧紅火,看我們興奮的樣子,不由分說就領我們向跑馬的官道走去。好客的董師傅邊走邊介紹:董寨村始建於東漢末年。相傳當年董卓帶兵至此,見周圍懸崖峭壁、山勢險要,遂建起董寨,如今的村民也都是當年守軍的後裔。跑馬是這天最為靚麗的一道風景,鄉裡鄉外的人們都會從四面八方不約而同地擁聚在這裡,有這樣一句順口溜——寧肯一夜不睡覺,也不能誤了跑馬看熱鬧。

一路前行,眼前是一條長200米、寬4米的古巷道,原來這就是官道,跑馬就是在這狹窄的巷中來回奔跑。放眼看去,道路上,台階上,甚至房頂上都密密麻麻擠滿了人,本村的、外來的,男女老少擠得水泄不通,眼裡充滿了熱情的期待的目光。跑馬還沒有開始,鏗鏘的鑼鼓聲已經把人們的激情點燃。董師傅說,跑馬之前要傳三遍鑼:清晨頭遍鑼後,村民們在跑馬的青石街上鋪上防滑爐灰。二遍鑼後,騎手們跨馬巡街,焚香祈福。三遍鑼後,跑馬就正式開始。

跑馬比賽

上午9點多,鑼鼓齊鳴,響徹天地,激烈的跑馬開始了。只見三四匹高頭大馬整裝待發,每匹馬都有固定的人牽引。“當、當、當……”急促的三遍鑼一響,一匹匹戰馬便像離弦之箭向街上衝出。頓時暴風雨般的馬蹄聲,咚咚鏘鏘的鑼鼓聲,一浪高過一浪的吶喊助威聲和叫好喝彩聲響成一片,整個村莊都淹沒在狂歡的海洋中。

這裡的跑馬大可與西班牙鬥牛相比,十分驚險刺激。被稱做官道的青石小路,年長日久被磨得溜光,即使撒上爐灰,奔馳的馬兒也無法停留,速度飛快。而且馬背上不僅沒裝馬鞍,甚至連馬鬃都被剪掉,騎馬的人必須雙腿緊夾馬身,雙手平舉,飛奔而過。聽董師傅說,騎在上面的都是村裡的普通村民,從未接受過專業的騎術訓練,全憑骨子裡的勇敢。有十八九的小伙,也有年近七旬的老漢,還有不少是父子兄弟齊上陣。騎士們頭裹紅布條,上馬坐定之後,一旁的人揮起手中的長鞭使勁打馬,那馬便在僅有兩米多的狹窄的青石古道上如箭般飛出。只見那勇敢的跑馬人,在狂奔如飛的裸馬上,是那樣從容自信,瀟灑自如,威風凜凜,英氣逼人。有的騎手還嫌馬跑得不快,口裡 “駕駕”地喊著,用韁繩不停地抽打著馬的屁股。還有的騎手為展示騎術的高超,把雙手放開,讓支起身體做一些更驚險的動作,直把尖叫著的看客驚得目瞪口呆。

村裡老幼爭相上馬,在古道裡往返馳騁,展現著下董寨村村民豪放、勇敢的性格。跑馬一直進行到將近中午時分,跑得幾匹馬全身大汗淋漓方告停止。在董寨的分分秒秒裡,始終有一種奇特的感受,太多的驚奇出其不意,紛至沓來,獨特的自然風貌、歷史久遠的民俗表演、讓人敬畏的慓悍之風和尚武精神真是一道特別的傳統文化大餐,置身這樣激烈的氛圍當中,看著跑馬的漢子揚鞭秣馬,頓覺豪氣滿懷。樓頭古戍樓邊寨,當我們身邊的原生態民俗正在一點一點地減少時,董寨那種自我的、完整的、原生態的味道,更顯難能可貴。

柏井魘馬畀祈雨儀式傳千年

位於平定縣城東25公裡的柏井鎮歷史悠久,自古就是通京大道的重要隘驛,相傳漢韓信曾在此築城屯兵,取名柏井城,而境內至今尚存的古驛道和刻有 “柏井驛”字樣的古石碑見證了柏井鎮古老繁華的過去。遠古時期平定十年九旱,老百姓年年舉行祈雨祭祀儀式,俗稱魘馬畀(yan ma bi),這一古老的祀神活動,是平定古代最典型雩祭儺戲文化的珍貴遺產。形式上娛神,實際上是娛世、喻人的文藝活動,有濃厚的鄉土氣息和文化價值。

太行山裡的村子

去柏井,我們沿著307國道行進,不遠處並行的京港澳(太舊段)高速公路車流飛奔,如今的國道就是建在曾是古時太行八徑中唯一能行車馬的古道上,相對於其他出太行僅供人畜行走的羊腸小道,這也算是那時的“高速公路”了。道邊不時掠過的“小橋鋪”“固驛鋪”等休養處演變來的村名,讓人仿佛重回了久遠時代。

來到柏井村時已是人山人海,經人指點我們來到了大王廟,守廟的老者叫穆福祥,70多歲。據他說幾十年前的祈雨活動他都參加過,對柏井村的歷史更是口熟能詳。他笑呵呵地說,你看,不論是本村的還是外村的人們,天不明就動身趕到柏井村了,就是為了一睹迎駕魘馬畀盛況。“魘馬畀”主要是靠馬畀來完成的,其中“傳聖旨”“迎駕”“扭駕”“馬畀開山”是最“搶眼”的活動內容。我還是頭是次聽“魘”“馬畀”這些復雜、生僻的字詞,老者看我好奇,給我解釋起來。“‘魘’是迷惑,‘馬畀’就是被神附身的人,是神的傳話人和代言人。”

寺廟

迎駕即迎神,柏井村大王廟裡供有狐突與明靈兩位大王。老者說幼時聽長輩講,狐突老大王是春秋時期晉國大夫,歷史上著名的春秋五霸之一晉文公重耳,就是狐突的女兒所生。狐突以死保衛重耳,重耳功成業就後,為懷念忠貞不渝、大義凜然的外祖父,專門建廟進行祭祀。明靈大王即晉之陶侃,也稱陶大王。人們都說明靈大王心地善良,關心民生,遇久旱不雨,便派出他的信使——馬畀送信,叫人趕快接駕,他好興雲布雨。

眾人率儀仗、社火、吹閣、秧歌等百戲分別在廟內和廟外紅火,穿了用古銅色和紅色特制服裝的村民將神像抬出來。四駕抬的是木雕金身的明靈大王,八駕抬的是狐突老大王,連同他的侍女和十大帥。木頭仿造的大王廟殿宇模型,可真是巧奪天工。此時鞭炮齊鳴,鼓樂喧天,隊伍排列有序,宛若帝王出巡,山上山下形成一條巨大的長龍,先有黃門小侍鳴鑼開道,身穿衙役服的村民高舉“肅靜”“回避”字樣的牌子,表情威武猙獰。隨後,旗隊、傘隊、迓鼓隊、炮隊五花八門,亦步亦趨,接著是幢幡寶蓋龍風扇,金爪鉞斧朝天鐙整付鑾駕。再後是百戲社火等大隊人馬浩浩蕩蕩,款款而進發。

迎駕是很神秘的事,柏井迎駕,八駕好迎,四駕難抬,抬四駕時,不時地出現“扭駕”,抬駕人在路上不由自主地走走退退,扭扭捏捏,拐彎抹角,左抑右偏,前仰後合,寸步難行。累得抬駕人汗流浹背,筋疲力盡,想歇歇不下,想停停不住,想換人換不了,可見迎駕在當時是多麼神秘蹊蹺。

迎駕的仗勢可不小

在祈雨前一天,村中會有一個正常的農家漢子把馬畀魘下來(神附其身),之後他會光膀赤腳、蓬頭垢面處於瘋癲狀態。以神的口吻傳話:“眾人聽了,明天狐突大王和明靈大王要下山,命你們小心伺候,進行祈雨。”這就是所謂的“神旨”。駕台前擠滿了善男信女,前來觀看的村民將這裡圍得水泄不通,。整個迎駕過程,籠罩著深厚的神秘氣氛。初見過如此場面的人,都流露出驚懼神色。馬畀怪誕癲狂的“下神”表演,更使迎駕頻添幾分神秘色彩。只見扮作馬畀的壯漢,風風火火地從人群中突然竄出來,蓬首垢面,坦胸露懷,口吐白沫,兩眼圓睜,右手持一柄二十多斤重的三環刀,左手拖一條兩丈余長碗口粗細的大麻鞭,滿臉殺氣,令人震懾。其舉動令人觸目驚心——他不斷在四駕,八駕間穿梭往來,不停地舞刀弄鞭,蹦出返進;當折騰到某一地段時,忽然在人群中打開一個空場,被執事人迎到場地中央,坐在(事先安置的)椅子上,然後執事人跪於馬畀面前,馬畀抽搐幾次,一聲長長的“哼”聲過後,便開始傳話,盡管其形像可怖,可人們還是以為見了救星,極為歡迎。因為他給人們帶來了希望,是雨的先兆。不多時,人們便自覺安靜下來,虔誠地聽他的訓話。馬畀聲音粗獷,宏亮,說出話來,毫無忌諱,完全以權威自居。訓之言,大概是說天旱不下雨,主要因世人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任意揮霍五谷雜糧。他要大家相信此吉日,自行悔過,向神請罪,宣布完畢,又是一片喧騰,忽然馬畀用三環刀朝自己腦門“猛”劈三刀,頓時“血流如注,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執事人用“黃表紙”將馬畀的

“傷口”貼祝之後,馬畀漸漸蘇醒,其舉動恢復如初。馬畀的這一表演俗稱開山,在迷信中大約是顯示神已傍了其身,是大王爺顯靈的征兆。

柏井迎駕魘馬畀這一系列充滿了神秘色彩的祭祀祈雨活動,剔除了這些儀式過程中的迷信色彩,展現給我們的是先人曾經的生活基調,在十年九旱和土壤瘠薄的自然條件下,他們依然保持想方設法創造美好生活的樂觀態度,讓人不由得感嘆由此衍生的濃郁地方特色的傳統文化是多麼的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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