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雲南驛 鞍前馬後只聞茶香不問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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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 驛站、馬幫和滇緬路是相衝相克的,煮攏在一起藥性大;打翻了藥罐罐,藥湯順著地上的溝坎爬。越發清晰的掌紋,是雲南驛條條縷縷的舊事。 雲南、大理、雲南驛,先有雲南驛,後有“雲南”。誰也不會在這樣的文字裡獵奇,《雲南通志》載:“漢武年間,彩雲現於南中,遣吏跡之,雲南之名始於此。”曉不得起步,見不著盡頭,“彩雲南現”是雲南最初的定調。穿過 ...

驛站、馬幫和滇緬路是相衝相克的,煮攏在一起藥性大;打翻了藥罐罐,藥湯順著地上的溝坎爬。越發清晰的掌紋,是雲南驛條條縷縷的舊事。

雲南、大理、雲南驛,先有雲南驛,後有“雲南”。誰也不會在這樣的文字裡獵奇,《雲南通志》載:“漢武年間,彩雲現於南中,遣吏跡之,雲南之名始於此。”曉不得起步,見不著盡頭,“彩雲南現”是雲南最初的定調。穿過蒙昧,源流交彙,澆鑄的歲月重器;或者,只是路過,雨水打著铓鑼,不偏不倚,過時不候。踩雙麻草鞋,順著典籍的山脊走,走攏了,祥雲壩子的手板心裡捏著雲南驛,一小窠鎮子生在坡地上,天低,雲是裂了的口口,不知道戳爛了哪個的彩雲夢。鋪滿苞谷(玉米——編者注)的路上碾過去的單車、拖拉機軋著田地上過界的油菜花,“叮——”一口風噎著馬鈴,是夢也該醒了。

南來北去鞍前馬後只聞茶香。郡縣賧驛,除了雲南驛,哪個經受得住這種漫長無序的退化。心甘情願地被一門一窗一鋪台的馬店挾持,遇著陷下去的馬蹄槽不要避,被它絆一下最好。當年,馬鍋頭家的院子一直住著人,透過臨街院子翕張的門,看到院心裡養的花草。怕是好幾百年前的事了,茶馬古道滋養了雲南驛;也不記得是哪回,茶馬古道走了就沒有回來,騾馬還在等著,馬店的床鋪還給趕馬人空著,現在,雲南滋養著茶馬古道。

見不著頭尾的馬隊在見不著終始的古道上淌,磨圓了路上的野石頭,洗綠了山上的箐溝溝。雲南驛街上的馬幫文化紀念館是當年最大的馬店。門上有鎖,屋襟上掛著嫩皮子的紅燈籠,老木門窗上了新漆。站在馬店門口,最大的“虛構”就是不為它虛構幾個故事,因為眼前的這個故事是活生生的。小甑酒、苞谷酒,坐起陪雲南驛喝一杯,馬店前面的緬桂樹,花癟了還會開,大清早出門水汽重,衝淡了茶香味。

“晚上歇腳松林坡,馬鈴聲聲串山坳,我唱思鄉調喂馬料,馬嘶叫也是在想舊槽。”過了歇腳的雲南驛,下一程路走慢些。曾經東奔西走天上地下皆為軍火。60多年前,來華參戰的外籍軍人已認不得雲南,但是認得雲南驛。航校、滇緬公路、雲南驛機場,仿佛時空中的坐標,雲南驛曾是二戰中緬戰區的重要軍事基地,怕就怕這片天地太小太薄,撐不住這些硬錚錚的詞。

雲南驛街口碎碎散散的大小石碾跟它對面的飛機殘骸相對無言,與怨艾無關;拼接的畫面,蘸了黑白光影就是不容置喙的歷史照片。有一種說法,在祥雲壩子上,凡是聚著柏樹的地方幾乎都是當年捂過飛機的“機窩子”;田地裡的豌蠶豆稈被蹄形機窩的邊角遮了,有黃土沙石勾灌出來的細輪廓,當年的飛機跑道上,雜草是手,在膝蓋上亂摸,再也找不著戰爭殘余的戾氣了。

不是馬幫時代的繁華,馬店換塊招牌就是洋餐廳,燈光醉了,人沒有醉。鎮上的老人也不提什麼“茶馬古道”、“南絲路”,反正不及土鍋子可愛;年紀輕的也不談“機潮、“空軍軍官學校”,機窩子、石碾子才聽著親。嘴上再不講,到底是本鄉本土的人一口一口一手一手一腳一腳打整收拾出來的,過都過了,有人記著就得。

路過的人多了,聚成驛;路過的事多了,地方就算是被踩成路,底氣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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