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轟…叭…”一棵桫欏被攔腰斬斷,噴撒在血霧中,桫欏破碎的暗褐色鱗片飛舞著,一條小川街龍一個踉蹌,差點倒在了漫天的塵土中。它遭到了攻擊。一條四川龍用它長長的極富穿透力的牙齒咬進了小川街龍的肋側。四川龍用一雙強壯有力的後腿抵消了小川街龍的掙扎,使自己站穩了,然後晃動它短而有力的脖子撕下了一塊20千克的肉。
化石背後的古老謎團
四川龍是大型的捕食者,但是與小川街龍比起來也是差不多大而已。保險起見,四川龍不想與這個巨大的獵物進行搏鬥。由於那一咬已經在小川街龍的身體上破開了一個大口子,它便往後一退,等待另一個機會。
這個撕裂性的疼痛使小川街龍的一邊身體都麻木了,它驚恐地嘶叫,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警報聲,接著轉身就要涉水逃跑。這是它犯的一個最致命的錯誤。四川龍快步跟緊它,當小川街龍到了深一些的泥水中時,它疾步撲上去又一次將利齒插進了小川街龍的身體。這一次,四川龍咬碎了小川街龍的大腿骨。小川街龍跌了一下,四川龍又再咬。小川街龍已不再有力氣逃生了,它很驚恐地搖搖晃晃地倒在血泊之中,河水染紅了一大片,失血在慢慢地奪去它的生命。四川龍站在後面,嘴裡滴著鮮血。四川龍意識到它的獵物不能再跑了,捕殺得手了。
四川龍徑直朝已經衰竭的小川街龍走去。它嗅了嗅這條快死的小川街龍,長長的口水從它的嘴裡流了出來。它吃了起來,用長長的牙齒撕咬著大塊的皮膚、肉,甚至骨頭。這樣的進食習慣意味著它們經常弄斷自己的牙齒。幸好它們並不需要咀嚼食物,它們只是把撕下來的肉咽下去。可這第一口還沒咽下,四川龍就覺得不對勁,小川街龍在下沉,更糟的是它自己的前腳也陷下去了。憑著它在陸地上的經驗,想借後腳用力一蹬,縱身躍起,不料情況更糟,四川龍四肢全陷入河底黏稠的淤泥裡。它在泥濘中打著滾,拼命地用後腿掙扎著,雖幾經奮力掙扎,咆哮助威,但都無濟於事,甚至比原先陷得更深。精疲力竭之余,只得垂頭喪氣,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多少年過去了,那時被埋藏的四川龍和小川街龍,經受了漫長的地質變化,如今成為兩具化石,呈現在世人眼前。
“它們很可能是搏鬥而死,川街龍與這條四川龍科的恐龍見證了一段史前的腥風血雨啊!”董枝明教授指著化石說,董教授是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資深研究員,這幾個月都在挖掘這些川街龍。
四川龍快步跟緊它,當小川街龍到了深一些的泥水中時,它疾步撲上去又一次將利齒插進了小川街的身體。
著名古生物學家董枝明正在對化石進行挖掘,他介紹說:這個化石點是村裡的農民羅家友發現的,他當時在地裡耕作,發現了幾塊形狀奇特的石頭,他及時通知了博物館,就此開啟了這個世界級恐龍墓地的發現。


除這兩具恐龍化石之外,這個位於雲南省祿豐縣川街阿納老長箐村的恐龍化石點還有7條大小不一的川街龍,和5個蛇頸龜化石。這讓人感到困惑,陸地上恐龍怎麼會和水生的蛇頸龜呆在一起?“這是異地埋藏”董教授解釋了這個疑問,“我推測這片土地以前是潮濕的沼澤和小山包,有的恐龍深陷淤泥深埋於此,有的則是在上游死亡之後,隨著偶發的山洪衝積到下游,它們和蛇頸龜的殘骸摻雜在一起,被泥沙掩蓋,深埋於地下,直到現在才重見天日。最近在附近發現的大片貝殼化石也證明了這一點”。
地上這些蜿蜒的骨骼,無不訴說著它們生前的龐大,也訴說著滅亡那難以抵御的悲哀,讓我們揭開洪荒時代的神秘面紗……
中侏羅世的“復活”

1.6億年前的祿豐盆地。今年的雨季終於到來了,第一場暴雨持續了幾個小時,紫紅色的大地恍若大夢初醒,在雷聲與雨水頻催下,無限生機蠢蠢欲動。
在不遠處,活動著成群的川街龍(Chuanjiesaurus),毫無疑問,它們是此地最大的動物。川街龍屬於蜥腳類恐龍。蜥腳類恐龍差不多都有小腦袋、長脖子、長尾巴、一口勺形或釘狀齒,它們大概是有史以來體形最大、分布最廣、延續最久的恐龍,生存年代從早侏羅世一直延續到晚白堊世,超過1.3億年,各大洲都有出土的記錄。此地發現的川街龍體形巨大,完整度高達80%以上,這是非常難得的。因為雖然蜥腳類恐龍發現數量不少,卻因體形巨大,鮮有完整保存,迄今全球總共不到20種蜥腳類恐龍有較完整骨骸,頭骨不超過40個。
森林邊緣長著稀疏的蘇鐵杉。樹下,3條6-7米長的四川龍站在一棵倒下的粗大的蘇鐵杉樹干上,呼出陣陣白氣。它們感到飢餓,在下一場暴雨到來之前,它們必須找到食物。陽光從大約13米高的蘇鐵杉樹冠中射過來,四川龍那牙齒前緣鋸齒在陽光中閃閃發光。森林邊緣是個狩獵的好地方,茂密的低層植被提供了隱蔽的場所,深綠色的葉子與四川龍的條紋混在一起,遠處根本發現不了。它們憑著經驗和嗅覺可以提前發現其它恐龍的到來,尋找最適合的時機行動,此時,四川龍藏起它們前肢末端長長的彎刀狀爪子,耐心等待著,准備伏擊一些老弱病殘者或落單的恐龍。

化石演變過程的地層切面圖
(圖從左到右)
1.中侏羅世晚期,一只小川街龍受到四川龍的突襲,倉皇逃離中與緊追不舍的四川龍雙雙陷入淤泥,窒息而死。屍體被迅速地埋藏起來。
2.中侏羅世晚期,雨季來了,泛濫的河水淹沒了大地,此時,川街龍與四川龍的軀體只剩白骨森森。
3.第四紀早期,正是哺乳動物昌盛之時。川街龍與四川龍的骨骼已經深埋於地下,千萬年間,骨骼周圍的礦物質慢慢入侵,成為化石。
4.公元2004年初,古生物學家在雲南發現了川街龍與四川龍的化石,正在將其挖掘出來。
殘酷的肉搏

四川龍試圖逃避,但被幾棵蘇鐵杉擋住,最前面的四川龍一下就被打翻在地上,大腿處的皮膚與肌肉被剮開,骨頭也斷了。倒在地上的四川龍憤怒而痛苦地吼叫著,尋找周圍其余的同伴。然而很不幸,它們現在離它有一段距離,不能前來保護它了。較大的川街龍呆在外側,組成了一個很有威懾力的肉牆,把小川街龍護在身後。剩下兩條四川龍則識相走開,走進林叢,領隊的大川街龍對著落日的最後一縷陽光,吼哮著招呼同伴上路,在黃昏的映照下,龍群又一次踏上了歸途。
四川龍(Szechuanosaurus)屬於異特龍類,是該盆地最凶殘的恐龍。雖然它比霸王龍小了一圈,但那雙比霸王龍粗大,且更適合於獵殺植食恐龍的強壯前肢使其攻擊力倍增。四川龍有一個血盆大口,口內長滿了邊緣帶鋸齒的牙齒,每枚牙齒都像匕首一樣尖銳,而且都向後彎曲,正好用於咬開獵物的肉。四川龍像鴕鳥一樣用兩條後腿大踏步行進,後腿強勁粗壯,有3只帶爪的趾。而它健壯的尾巴,則可用以橫掃膽敢向它挑釁的敵人。
大群的川街龍來到蘇鐵杉林邊,塵土蔽日,仰天長嘯,響聲如雷。突然,隨著一聲長嘯,好幾個長長的細脖子上的腦袋伸進蘇鐵杉樹叢中,“嘩……”猛地一拉,大片枝葉被扯下,塞進布滿小小釘狀齒的嘴巴裡。川街龍群開始進食了。這群川街龍共15條,統治龍群的雌性川街龍正在發出長而有力的吼叫聲。它比那些雄性個體要大得多,長達27米,身上傷痕累累,那是因遭受捕食者數十次的襲擊而留下的。巨大的體形在一個危機四伏的充滿捕食者的世界裡是至關重要的,因為只有這樣才可以活得更久些。其他9條川街龍都在25米之間,余下的都是體長只有10米左右的剛剛成年不久的小川街龍。川街龍成群生活,巨大而年長的雌性川街龍是群體的守護神,它保護著許多其他較小的川街龍的安全。龍群遷移的時候,較小的川街龍總是跟在一些較大的雌性川街龍後面,有時候就呆在它們的長尾下面,這樣就可以保護自己。
傳統上對川街龍這類蜥腳類恐龍模樣的猜測是:它們的頭遠遠高出地面,天鵝般曲線的頸部幾乎與地面垂直。其實,川街龍長長的頸肋像石膏夾板一樣將頸椎捆在了一起,一旦把長頸揚起來,並呈天鵝頸部那種曲線狀彎曲,那麼在彎曲幅度較大的地方,尤其是在頸的後部和中後部,頸肋就會刺穿頸部的皮膚等軟組織。所以,川街龍的長頸是不可能舉得很高的,應該是以低緩角度斜伸出去,最適合的斜角可能是在20°左右。
驚險萬狀的肉搏戰

逐漸地,小川街龍來到了更茂密的林中。因為它們的身軀比較小,可以再深入一些,這裡到處是大片大片的新葉子。小川街龍開始忘情地將頭伸到高處的嫩葉叢中大快朵飴。這正是四川龍所期待的。
四川龍屏住氣息,緊盯著這些小川街龍,它們完全可以抓住並且放倒小川街龍群中的任意一條,因為小川街龍已經離群,現在需要的是一個萬無一失的時機。可惜,一條最小的小川街龍發現了四川龍,它嚇得大聲嘶叫並掉頭退出林叢。聽到同伴驚恐的叫聲,小川街龍一陣騷動,擠在一起向林叢外逃去,當它們剛退出蘇鐵杉林,還沒踏入河流時,一條四川龍瞅准時機撲了過去,繞過其中一條的尾部,一口咬住它的背部。這一咬雖不致命,但已經讓小川街龍倒在河邊。當它倒下的時候,第二條四川龍向前躍進一步,用力咬住小川街龍的脖子。小川街龍掙扎著想甩開它,然而脊柱已經被咬斷,很快,小川街龍就在一陣痙攣中倒下了。
川街龍群聞聲趕來,但為時已晚,它們互相對望了一眼後,迅速的用後腿站了起來,用尾巴支持部分體重,把前肢內側腳趾上一個巨大而彎曲的爪子像閘刀倏地發動攻勢,漫天刀影頓時從四面八方向四川龍罩來,頓發雷霆萬鈞之勢。四川龍試圖逃避,但被幾棵蘇鐵杉擋住了,最前面的四川龍一下子就被打翻在地上。它大腿處的皮膚與肌肉被剮開,骨頭也斷了。四川龍盡管很有力量而且也很凶猛,但它的骨骼和蜥腳類恐龍那沉重的肢骨比較就輕太多了。成年川街龍對四川龍的突然一擊定會使它受到嚴重甚至致命的傷害。
倒在地上的四川龍憤怒而痛苦地吼叫著,尋找周圍其余的同伴。然而很不幸,它們現在離它有一段距離,不能夠前來保護它了。地上的四川龍試著站起來向川街龍反擊,但是又在極大的痛苦之中絆倒,而川街龍一步又一步地向前逼近著,慢慢站立起來,轟然踏下,這一腳踩斷了四川龍的脊椎,四川龍馬上就斷氣了。
川街龍群趁這空當已經開始結陣,較大的川街龍呆在外側,組成了一個很有威懾力的肉牆,把小川街龍護在身後。剩下兩條的四川龍則識相地走開,走進林叢,等川街龍群退走。既然有了這幾噸重的川街龍肉大餐,它們就不必再追蹤川街龍群了。可惜天意弄物,白天的強降雨誘發了山洪,其猛烈程度超乎想像,山洪衝出原來的河道,奔騰著席卷河道外側的一切,不少蛇頸龜在水中掙扎,小川街龍與四川龍的屍體都被衝走了。
趕跑對手的川街龍群退走了,領隊的大川街龍對著落日的最後一縷陽光,吼哮著招呼同伴上路,這支隊伍前進的方向正對著落日,殘陽如血,倒下的孩子已經不會再回來,為了求得生存,新的腥風血雨還在前路,這就是侏羅紀生命的殘酷和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