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40分鐘的“顱面復原”後，可以“畫出”死者的大致相貌。新京報制圖/林軍明
哪怕是僅存屍骨的命案，通過40分鐘的“顱面復原”後，可以“畫出”死者的大致相貌，然後對照疑似死者生前照片，20分鐘就可以判斷是否為同一人，公安機關據此掌握最直接的偵破線索。
昨日，記者從科技部“科技惠民”發布會上獲悉，這項“命案屍體身源人類學判定關鍵技術”又取得重大突破：目前中國已建成56個民族顱面復原五官數據庫，目前，已儲存7.6萬人的五官數據，在世界上具有唯一性。而這個數據庫正是“顱面復原”技術的最重要一環。
現狀
無名屍骨案大量有待偵破
警方提供的數據顯示，隨著流動人口的成倍增加，異地被害的刑事案件也成倍增長，其中約70%是無名屍骨案，這導致大量的命案難以偵破。
“山裡、河裡發現的碎屍和白骨，要破案的話，第一步就要知道死者是誰。如果沒有任何生前資料和現場線索，就很難破案。如果長期破不了，這就會成為懸案。”昨日，國家級顱面鑒定專家、顱骨成像發明人蘭玉文介紹。
2006年起，我國唯一從事人類顱面復原的專門機構——遼寧鐵嶺市公安局213研究所承擔了公安部、科技部課題，進行“命案屍體身源人類學判定關鍵技術”研究，課題組采集了中國人五官形態樣本，著手組建56個民族顱面復原五官數據庫。
這個數據庫的重要作用，就是調取庫裡的五官部件與顱骨自動配准。此外，再加上專門開發的修飾軟件，40分鐘左右就可以使一具頭骨復原面貌，從而為確定死者、警方破案提供最關鍵線索。
蘭玉文正是這一課題的負責人，他解釋說，顱面復原的基礎就是對頭顱進行研究，判斷出性別、年齡，然後從五官數據庫調取資料，重新組建一個類似死者生前的相貌。
基礎
56個民族五官數據均采集
為了最廣泛收集不同特征的五官部件，課題組基本走遍了全中國，最終對15個盛市、自治區的56個民族的受試者采取了面部特征標志點。
“有的省，比如雲南分布了26個少數民族，采取少數民族特征的五官，都必須到民族發源地拍照、試驗。”蘭玉文說，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工程。根據統計學的原理，按照民族、性別、年齡進行分類統計，幾百萬人口以上的民族，每個民族采集4000人，男女各采2000人；100萬-10萬人口的民族，男女各采1000人；10萬人以下的民族，男女須各采400人。
此外，從受試者中再選一批人，除了從十個不同角度拍照片之外，還須對其頭部拍X光照片。通過X光照片與本人照片進行比較，分析軟組織和顱骨之間的關系，是否和真人一致。
民族融合因素也要考慮進去，比如5代之內滿漢通婚普遍，沒有什麼特別的差別，那麼數據庫就需要越細致越好，指標越多越好，提高精度。
正是由於有了采樣廣泛的五官數據庫，提高了顱面復原像與對應顱骨的相似度，大約20分鐘便可完成三維顱面鑒定，迅速判定顱骨與照片是否同一人。“目前，鑒定相似率能達到75%。其實，只要40%就足以發揮作用了，只要稍微有一個地方像，知道誰家有人失蹤後，再進一步鑒定，最後就能確認。”蘭玉文說。
應用
五官“組裝”需行家辨認
40分鐘，到底如何進行顱面復原呢？蘭玉文介紹說，首先要將這些來自全國各地的顱骨，放在專用設備內進行激光掃描，在電腦中形成三維圖像。
下一步，按照法醫學指標，測量顱骨的寬、高，眼眶內外間距，梨狀孔寬和高，然後將這些數據和形態輸入到計算機內，計算機以毫米為單位將面部分成不同區域，自動給顱骨配上皮膚。
“接著啟動五官數據庫，相對應的眼睛、眉毛、鼻子、嘴、耳朵，會一一調取出來。比如根據顱骨測量得出的嘴巴大概形狀，數據庫會列出十幾個供選擇，此時就需要專業人員進行分析，仔細觀察顱骨，選擇一個最適合的安上去。”蘭玉文介紹，嘴巴種類就有很多，包括鼓嘴、扁嘴、平嘴等多種。
這一步就相當於往顱骨上添肉、化妝，一張人臉圖片就出現了。最後，還可以根據發現屍骨現場的情形，配上頭發，穿上衣服等。
雖然是運用的計算機技術，但並不是所有會計算機的人都可以操作。“畢竟這是一項高級檢驗技術，計算機在配對五官的時候，現場還是需要專家觀察細節，選擇最適合的五官部件進行各種搭配和組裝。”
據介紹，該技術成果自投入使用以來，在受理的顱骨相貌復原200例案例中，有120例得出了面貌復原像，並被檢驗可靠。目前，有關部門在北京、武漢、重慶三地建立了顱面復原實用推廣基地，培養了一批高素質的科研辦案人員。
“顱面復原”示意圖
1 發現無名顱骨，無法確定死者身份和線索的情況下，將顱骨送至專家處復原
2 將無名顱骨，放在專用設備內進行激光掃描，電腦中形成無名顱骨的三維圖像。按照法醫學指標，測量顱骨的寬、高，眼眶內外間距，梨狀孔寬和高，計算機將面部分成不同區域，自動給顱骨配上皮膚。
3 接著啟動五官數據庫，相對應的眼睛、眉毛、鼻子、嘴、耳朵，會一一調取出來。
4 組裝五官，相當於往顱骨上添肉、化妝，一張人臉圖片逐漸呈現出來。還可以根據發現屍骨現場的情形，配上頭發。
5 打印出照片並發布，由失蹤人家屬認出或提供線索，並且提供失蹤人照片進行比對確認身份。
■ 案例
井下頭骨還原謀財命案
在安徽某地郊區，人們在一口井內發現了一具屍骨，為男性，且2年多一直在水裡泡著，其他特征根本無法辨認。警方拿著顱骨，來到鐵嶺試圖進行顱骨復原，很快，復原圖就出來了。當地警方迅速登出復原圖尋人。
尋人照片登出不到三天，有個老人與警方聯系，告知圖片上的人與他兩年前失蹤的兒子很像。老人還說，兩年前，兒子和兩個朋友合伙做生意，誰知，兒子從此失去了聯系。兒子的兩個朋友則說，他兒子因未繼續合作做生意，自行離開，去向不明。
隨後，這位老者將兒子生前的照片發給蘭玉文，蘭玉文經分析後當即認定，死者顱骨復原圖與照片為一人。警方據此為線索展開調查，認定死者的兩位朋友將其殺害，拿走隨身帶著的10萬元，並將他扔在了井裡。
技術復原7000年前死者
該技術還被應用在考古領域，此前在西安半坡遺址附近，有人發現一具屍骨，上面還留有兵器打擊造成的傷痕，專家初步推斷該屍骨屬於一個部落的貴族女性。考古學家要研究這個女人的身份，以及傷痕是如何形成的，於是找到了蘭玉文。
由於是國家重要文物，蘭玉文比較重視，他帶上設備前往西安，對屍骨的顱骨進行了復原，並初步判斷，此人為7000年前的人。據此專家分析，此人在戰爭期間被俘虜，亂箭穿身而死，後來被族人將屍骨埋入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