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800年古村面臨拆遷 專家呼吁應原址保護

文化

導讀 瀝滘村衛氏大宗祠始建於明萬歷年間,距今已近400年,被稱作廣州保存最完好、最壯觀的宗祠之一。 日前,海珠區瀝滘經濟聯社與珠光集團達成城中村改造協議,擬由珠光集團投資28.3億美元對瀝窖村進行整體改造。記者昨日了解到,根據目前公示的規劃,瀝滘村改造後將形成40棟左右的高層回遷房,而村內的明清宗祠將原址保留或保護性遷建,在珠江邊形成一個瀝滘村歷史� ...

瀝滘村衛氏大宗祠始建於明萬歷年間,距今已近400年,被稱作廣州保存最完好、最壯觀的宗祠之一。

日前,海珠區瀝滘經濟聯社與珠光集團達成城中村改造協議,擬由珠光集團投資28.3億美元對瀝窖村進行整體改造。記者昨日了解到,根據目前公示的規劃,瀝滘村改造後將形成40棟左右的高層回遷房,而村內的明清宗祠將原址保留或保護性遷建,在珠江邊形成一個瀝滘村歷史文化保護區。

在走訪中,有村民對記者表示,目前他們還未收到詳細的拆遷補償方案,瀝滘村改造還沒有確切時間表。

南方日報記者 曾妮 本版攝影 符超軍 肖雄

改造範圍內建築已進行全面摸查

瀝滘村是海珠區改造範圍面積最大的城中村,面積達151.42萬平方米,相當於2/3個珠江新城。目前村內居住的主要是外地打工者,村內還聚集了許多加工小作坊。早在2007年,瀝滘村就已經和開發商達成合作意向,直到最近才簽訂改造協議。

對於瀝滘村即將拆遷的消息,村裡大部分租戶表示“不知道”。在村內從事制衣加工的湛江打工者曾先生說,去年10月,村委會曾派人上門來測量房子,以確定補償面積。“我問他們什麼時候拆,他們也說不知道。”曾先生表示,目前他是按月付房租,沒有簽訂合同或繳納押金,因此即使突然要拆遷也沒損失。也有租戶表示,如果瀝滘村拆遷,另找房子將是一個難題:“附近沒有這麼大的城中村了。”

記者了解到,去年10月29日至11月19日,瀝滘經濟聯社對該村納入改造範圍內的所有房屋現狀進行了全面摸查,對每一棟建築都詳細記錄了其房產證面積和實際面積,村內在建建築也有備案,這些都是為將來制訂補償方案做准備。

“回遷最多280平方米”?村民存疑慮

一名衛姓村民告訴記者,目前珠光集團和村委會都沒有給出具體的補償方案。根據廣州市城中村改造補償辦法《關於加快推進“三舊”改造工作的意見》(穗府〔2009〕56號):“村民住宅回遷面積最多為每戶280平方米,超過280平方米的住宅(合法部分)按照每3平方米換1平方米商業面積來補償。無證(違章部分)住宅建築按1000元/平方米給予補償。住宅臨遷費按每月每平方米20元標准補償,按兩年建設周期計算。”

“如果回遷最高只補280平方米,很多村民根本不會跟開發商談。”這名衛姓村民說,過去對農民建房管控不嚴,大家都是想蓋多高蓋多高。他家的房子都蓋了6層。他個人名下有房產證的房屋面積有600平方米,此外還有幾百平方米沒有房產證的,遠遠超過280平方米。該村民認為,如果每3平方米換1平方米商業面積來補償,他們會很吃虧。此外,許多村民還有臨街商鋪,目前也沒有明確商鋪的補償辦法。

這名衛姓村民說,許多村民對瀝滘村改造存有疑慮。他給記者算了一筆賬,目前瀝滘村農民房的月租金標准是40—50元/平方米,大部分村民擁有100平方米以上的農民房,每月僅收租就有四五千元以上的收益。“改造之後,戶型變大了,房子不好租。最怕像獵德村那樣,改造後沒有那麼多白領來住,房子空著,或者租不起價。”

新光快速兩側各建一片回遷房

位於瀝滘東街的石崖衛公祠,目前已經被改造成“瀝滘城中村改造總體規劃展覽館”,展出規劃模型。從規劃上看,未來改造完成的瀝滘村將形成一個濱江高層建築群。其中回遷房約有40棟左右,層數應都在20層以上,在新光快速路兩側各建一片。其他為商品房,臨江還有高檔寫字樓、酒店等。

在珠江邊,以衛氏大宗祠為中心,還將形成一個歷史建築群,暫定名為“明清歷史文化保護區”。據了解,瀝滘村內目前存有13座明清宗祠,其中衛氏大宗祠是市級文物保護單位,而御史衛公祠、石崖衛公祠、志宇衛公祠和心和衛公祠去年12月被海珠區文廣新局列為區級文物保護單位。這些宗祠將得到原址保護。而其他宗祠可能面臨“保護性遷建”,即原磚原瓦拆除並異地重建。如果規劃最終明確,這些祠堂可能會在衛氏大宗祠周邊重建,形成一個祠堂群。

不過,展覽館現場工作人員告訴記者,這個模型上的規劃仍在不斷修改完善中。

▶▶觀察

800年古村面臨改造

保護還是湮滅?

珠江之畔的瀝滘村,是一個有著800多年歷史的古村。村內存有明清祠堂13座,此外還有大量古民居。在即將到來的整體改造中,沒有列入文化保護單位的古民居面臨拆除,而部分明清宗祠或將“保護性遷建”。這個有著800年歷史的古村是借由改造得到保護、新生,還是在“大拆大建”中湮滅?專家呼吁,像瀝滘這樣歷史悠久的古村,在廣州已是鳳毛麟角,規劃部門、開發商在改造過程中都不應該“簡單粗暴”。

瀝滘村建村於南宋

行走在瀝滘村裡,一輛輛三輪摩托車擦身而過,黑臭干涸的小河湧蜿蜒而過,彩色的農民房“親密無間”地相互“依偎”著,乍一看,這是一座廣州再普通不過的城中村。然而循著那些幽深的青石板巷走進去,卻常常能發現一座古宗祠、一口古井、一座房頭長滿野草的古民居。這一切透露出古村的“秘密”——它有著800年不尋常的歷史。廣州有俗語稱“未有河南,先有瀝滘”,早在清代,這裡便是“五百年祖德,十三代書香”的名村。

位於珠江邊的衛氏大宗祠始建於明萬歷四十三年(1615年),距今392年,被稱作廣州保存最完好、最壯觀的宗祠之一。衛氏大宗祠正門高掛對聯“愛江海汪洋陷入番禺開瀝滘,羨峰巒秀麗再過東莞辟茶山”,濃縮了瀝滘大族衛氏的歷史。約在唐末宋初,衛氏開始遷入廣東,住在南雄珠磯沙水村。據《衛氏族譜》記載,在南宋建炎年間(1127年—1130年),有一個叫衛寧遠的人,生有四個兒子,長子早逝,他的其他三個兒子帶領族人南下。其中,第三和第四個兒子同去了東莞茶山,唯獨第二個兒子衛達,來到當時屬於番禺的瀝滘,被這裡旖旎的山水風光深深吸引,在村東龍眼樹腳下定居下來,成為瀝滘衛氏的開村之祖。

衛氏大宗祠正門牆上有一塊修補過的痕跡。1856年鴉片戰爭期間,英國軍艦入侵廣州途經瀝滘,看到宏偉的衛氏大宗祠,以為是廣州府衙門,於是向其開炮,轟出了一個大窟窿。如今,衛氏族人逢年過節仍在宗祠內大擺筵席、歡聚一堂。

古祠堂變身倉庫宿舍

瀝滘村內的祠堂,不僅衛氏大宗祠這一座,而是“一群”。村內原有宗祠31座,現存明清宗祠13座,但除了衛氏大宗祠等一兩座外,其他祠堂保護情況都十分堪憂。

位於南洲路瀝滘中區一巷18號的御史衛公祠,隱居於陋巷內,門前一對石鼓已不知所蹤。推門進去,發現祠堂內被人用木板隔出了七八個房間,有簡陋的廁所、亂搭建的洗手池、洗菜池,一扇古樸的雕花木窗下,擺放著砧板、菜盆。來自江西的打工者老謝去年7月來到瀝滘並住在這裡。老謝說,這裡居住著30個建築工人,有男有女,住在這裡是公司的安排。祠堂的居住環境很差,四面透風、屋頂漏雨,老謝嘆口氣說:“打工的就是要吃苦啊1記者問他知不知道這裡是古建築,他說“不知道”,而御史衛公祠門口就掛著海珠區文廣新局去年12月發的“海珠區登記保護文物單位”牌子。

而相比起麗溟衛公祠,御史衛公祠還算保護得好的。推開麗溟衛公祠的大木門,記者驚訝地發現裡面雜亂地堆滿了紙箱。一名婦女警戒地跳出來問:“你們是干什麼的?”據她說,這裡已經成為某公司的倉庫,用來堆放等待托運的貨物。麗溟衛公祠的瓦頂已經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色塑料棚。整個祠堂看起來最新的就是其匾額。村經濟聯社一名干部說,這塊牌子還是幾年前他清理祠堂時翻出來的,並重新上漆。“原本油漆掉光了,剛開始還以為是一塊普通的木板,仔細一看上面有字,才知道是匾額。”這名村干部說,“有人認出,這是我們村幼兒園曾經用過的一塊‘床板’。許多1970年代生的村民都在上面睡過。如果不是用來當床板,這塊匾額可能早就不在了。”

行走在村內,不時能見到四五人合抱的大榕樹,據村民說這些榕樹最老的有500歲了。此外,村裡常見青磚灰瓦鍋耳牆的古民居,但是都已經無人居住,裡面堆滿了貨物或者被改成簡陋的加工作坊。村內原有8條河湧,現在多被填平蓋房。瀝滘東街還有一條小河湧穿村而過通向珠江,河上存有兩座石拱橋,看起來頗具古意,但村民也說不清是哪個朝代建的。

專家呼吁古建築應原址保護、整體保護

古村保護是瀝滘村改造面臨的重要課題。祠堂等古建築的去留也幾經“糾結”。去年10月,市三舊辦批復的《瀝滘村“城中村”改造方案》中明確,瀝滘村的13座明清祠堂,除市級文物保護單位的衛氏大宗祠外,其他祠堂都要進行“保護性遷建”,即原磚原瓦拆除並易地重建。

在衛氏族人的呼吁下,去年12月,海珠區將保存較完好的御史衛公祠、石崖衛公祠、志宇衛公祠和心和衛公祠也列入區級文化保護單位,明確將進行“原址保護”。而對於其他古建築,則“原則上需原址保護”,確需遷移的,必須將有關規劃方案、文物保護遷移方案經市專家論證,並報相關部門同意後方可實施。

瀝滘村一些衛氏老人擔心,這些沒有列入文物保護單位的祠堂,在改造中難以避免被拆的命運,因此仍希望通過媒體及有關部門奔走呼吁。但村裡不少年輕人對保留宗祠並不十分熱心,一名村民說:“那些列入文物的可以保留,不是文物的希望能按面積折算成補償款分給族人,畢竟這是家族產業。”

古建築專家湯國華說:“國家法律裡不存在‘保護性遷建’這一說法,遷建都會對文物有一定的損壞,在遷建過程中也會破壞文物的建築材料,不利於文物的保護。”

“連我們建築界的祖師爺梁思成都會遭遇‘保護性拆遷’,現在古建築的保護何其無奈1華南理工大學建築系副主任田銀生教授感嘆。原磚原瓦拆遷並異地重建,總比毀掉一座古建築好。但人們往往忽視了一點:建築是依托其環境存在的。取消了古建築的原始環境,建築的價值就會大打折扣。因此保護古建築,應以原址保護為原則。

田銀生教授指出,與北京大氣瑰麗的皇家建築不同,廣州的古民居、古祠堂以單體論並不出彩,它們是以群體存在的,越是不起眼的民居、祠堂,越是應該整體保護。像瀝滘村這樣現存明清古建築群、保存了古村規劃樣式的,在廣州已經是鳳毛麟角,希望有關部門不要簡單粗暴。“不僅要保護祠堂,還要保護沒有列入文化保護單位的古民居、河湧、古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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